顾廷炜无比后悔听从了自己母亲的话。
原本以为来二哥这里可以和他聊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得些真传,如果能在他这里学到些皮毛,就够自己在那些狐朋狗友中炫耀一番的。
毕竟自己这位二哥马球、投壶无一不精,青楼、瓦舍无一不明,更在坊间有着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的美名。
每次去秦楼楚馆的时候,只要自己亮出顾二郎弟弟的这个身份,哪个敢不过来尽心照顾。
只要在二哥这里多学些手段回去,以后即便是去找那些花魁、行首,也能让她们高看自己一眼。
大不了就是跟着读书罢了,反正二哥的书房中也有不少的闲书、话本,来这里逛上一圈,只当是表现一下自己的孝道,哄自己母亲欢喜了。
谁知道来到此处之后,才知道自己究竟掉进了一个怎样深不见底的天坑之中。
自己这位好二哥可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扎着马步背《尚书》可还行?
而且还美其名曰自己的身体太过瘦弱,如此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体魄,强健自己的筋骨。
可如今谁不以瘦弱为美,难道要练得像你那样五大三粗的才好看不成?
顾廷炜很想要逃,可偏偏就是逃不掉,每当他对上二哥那个古怪的眼神之时,大脑告诉自己尽快逃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双腿偏偏就是迈不动步。
自己的好二哥虽然孔武有力却从未打过自己,但他的各种手段却比直接揍自己一顿还要更加恐怖。
别人挨顿揍不过就是单纯意义上的物理伤害,可若是被这个腹黑的二哥给盯上,那简直就是从精神到肉体的双重折磨。
别问他为何会知道,这是他在少不更事之时,用双腿淤青和被一众堂兄弟嘲笑三月总结下来的宝贵经验。
此刻的顾廷炜一边上下起伏维持这身体的重心,一边调整好气息朗声念诵《尚书》中的内容。
但凡有所停顿,就会迎来远处坐在书案前写文章的二哥,射过来的危险眼镖。
顾廷炜双股颤颤,口干舌燥,偏偏还没有半点偷懒之法,那种酸爽的滋味简直让人欲仙欲死。
也就是顾廷烨的淫威甚重,若是换个别人的话,他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撂挑子不干了。
就在顾廷炜读书声渐低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自己那个黑了心的二哥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门口的方向。
门帘一挑,宁远侯府的顾家老大从门外走了进来,而且脸上还带着很是急切的神色。
见到这病秧子居然单独跑到自己的书房中来,顾廷烨微笑问道:“大哥为何会自己来我这里,也不说找个人跟着你,若是半路有个闪失可如何了得?”
顾廷煜没好气的说道;“祸事了,你还有心思和我在这儿玩笑。”
顾廷烨疑惑的问道:“不知何时让大哥如此说?”
“我刚听人说,从礼部中传来确定消息,因杨无端自甘堕落整日流连于青楼之中,视朝廷选拔贤才的恩科如儿戏。”
“官家不但下旨剥夺他本次科举的资格,而且还命他等到五十岁之后才能再次参加朝廷的科举。”
“那杨无端与你乃是至交好友,平日里你也没少和他在一起吟诗作赋,如今杨无端已经被剥夺了科举资格,断绝了晋升之路。”
“如果有人说出你与杨无端的交情,万一牵连到你的科举仕途又当如何是好?”
来了,终于来了。
原主就是因为和这位好大哥吐槽了几句官家责罚杨无端太重,而被这位好哥哥举报到为国家选材的礼部,以至于主靠官连考卷都不堪,直接黜落了原主。
看来他为了断绝自己的仕途和晋升之路果然是用心良苦。
不过就您这个演技是否有些太过浮夸了一些,而且拱火的话也未免太过牵强,如此表现放在后世估计也只能混个群演,而且还是一闪即过没有台词的那种。
顾廷煜哪里知道面前的这幅身体中已经换了个灵魂,站在上帝视角的顾廷烨自然再也不会傻乎乎的往这个大坑里跳,上了这么拙劣的恶当。
他先是一愣,然后才无所谓的说道:“我和无端兄相交不过只是欣赏他的才华而已,官家不允许他参加科考,又于我何干?”
“再说了,自从进入白鹿书院之后,我就鲜少再去青楼之中,近两年都没再见过无端兄。”
“官家不过是因为无端兄常年流连于青楼之地而怠慢科举怒其不争罢了,再怎么也不至于牵扯到我的头上。”
顾廷煜本想再引导顾廷烨多说几句,毕竟他这个二弟就是个喜好替别人打抱不平的二杆子性格。
只要这个傻小子的言语中露出丝毫对官家这道旨意的不满,那这次自己也就算是达成目的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在书房的角落有人接话道:“就是,前天我想让二哥带我去燕来楼见一见魏行首都不得,那杨无端受罚怎么就会牵扯到二哥了。”
“杨无端小弟也见过,只不过就是个自认为抑郁不得志的老穷酸罢了,除了会写几首酸词儿之外,也没看出有什么其它的本事。”
“官家不让他再参加科举也是为了他好,省得再次落榜不是显得更加丢人。”
顾廷烨的书房之中也多有竹帘和纱幔,因此顾廷煜在和顾廷烨说话之时,根本就没注意到那边还有个听八卦的顾廷炜。
现在看他从帷幔后面转了出来,气的顾廷煜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你说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没事儿跑到这里作甚?
自己过来之时怎么就忘了让人打探一下书房中是否只顾廷烨一个人呢?
这他娘的才叫百密一疏,功亏一篑。
原本他是打算无论自己这个好二弟无论说了什么,他都会说顾二郎因为替杨无端抱不平而觉得官家的做法有失仁厚,并且为那个屡考不第的杨无端感到不值。
毕竟顾廷烨平素就是这么个性子,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简直再正常不过。
再加上屋子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在场,就算是别人想要核查,也是无人佐证,那个傻小子只能落个有口说不清的结局。
谁能想到如此一个无懈可击的计划,偏偏让顾廷炜这个家伙乱入其中。
就因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王八蛋的突然出现,让自己谋划多时的计划彻底的化为泡影,此时的他恨不得能直接将那个小混蛋给掐死当场。
当初顾廷烨的母亲白氏为了给儿子抢宁远侯府的爵位,差点没药死自己。
虽然祖先保佑让自己躲过一劫,但终究落下了不可治愈的病根,就自己这幅身体的状况,还不知道能再苟延残喘几年。
既然你想要我性命,那我你就毁了你儿子的前程,有道是母债子偿,顾廷煜觉得自己这么做乃是天经地义,决不能遂了白氏那个恶毒女人的心愿
可如此大好的机会却被个无关紧要的纨绔坏了所有布局,这怎能不气的他心中冒火、两眼生花。
原本顾廷煜的身子骨就不好,平时多走几步路都喘的上不来气,如今在气急败坏之下,胸口起伏的就想是个随时能四分五裂的破风箱一般。
喉咙间更是出现了荷荷的粗重喘息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