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林淡淡地:“他就是一个烂人,天生劣种,我说得不对吗。”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用跳楼去威胁爱人,会为了利用孩子把他扔在前夫家,会莫名其妙捅自己一刀。这样丧心病狂,让人无法理解。周煜林快要被这种无法理解,搞得脑子爆炸了。尤其是一想到,他本来过得好好的日子,又被这个人搅得一团乱糟。靳修臣就好像见不得他好一样,非要鬼似的缠着他,把他往地狱里拖。周煜林就控制不住地,情绪变得激烈,看向靳修臣的眼神也冰冷至极:“我看了剧情后,就该清醒的,不该产生一种救世主的错觉,还妄想拯救你,结果让自己被一个疯子缠上,超生都做不到……”林敬听不太懂周煜林在说什么,但他看着靳修臣越来越糟糕的脸色,态度变得强硬:“不要说了。”“他病了你不知道吗?”周煜林:“我知道,但关我什么事。”抑郁症而已,他又不是没得过。林敬:“那你知道他病了多久了吗?他病了快十几年了。”“你们还在一起时,他就病了,但你作为他的爱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周煜林怔了下,指甲猛然掐进肉里,有那么几秒,耳朵里有种空灵的声音嗡嗡作响。林敬叹了口气:“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他都这样了,别再刺激他了。”周煜林垂下了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严重吗。”林敬:“重度抑郁,加精神分裂。”周煜林睫毛微颤:“是跟我在一起时,就病了的吗。”林敬:“嗯。好多年了。”周煜林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难怪,难怪后来他觉得靳修臣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暴躁,人也偏执多疑到让他难以理解。原来是病了。病了啊……周煜林突然笑了下,双肩随着这声笑,颤抖了好几下。林敬不舒服地皱眉:“你笑什么。”周煜林看看旁边脸色惨白如雪的靳修臣:“我在笑,好险,差点被你们道德绑架,甩一个大锅。”“我刚才回忆了我跟他过往的所有,然后我发现,我没有一点对不住他。”周煜林昂首挺胸地点头,肯定道:“对,没有任何一点。哪怕是我不知道他抑郁生病了,在正式说出离婚前,我给他的爱都是最好的,给他的情绪陪伴,也都是最充足的。”“为了照顾他越来越古怪的脾气,强烈变态的占有欲,和莫名其妙的不安,我连朋友都没有,事事以他为先,委曲求全。可以说,我超额尽到了作为伴侣的所有责任,我问心无愧。”“但他呢?他怎么对我的?”靳修臣脊背猛然僵硬,痛苦地别过脸去,不敢看周煜林。周煜林字字控诉:“一年的冷暴力,对我时好时坏的,想起我来了,就回家跟我亲亲热热,不想应付我,连条短信都不回。”“他不知道我在家等他吗?他知道啊,但他还是一句不回来吃饭都不跟我说,放任和享受我等着他,盼着他,看着我在期望他施舍一点爱的过程中,一点点暗淡下去,一颗心逐渐冷却。”“他但凡给我说一声,让我不要等呢?生病难道还能控制他这个?”这些都是周煜林感受到的,故意的恶意。因为是故意,所以加倍伤人。靳修臣安静地听着,眼眶逐渐模糊了,他只能弓着身子,抱紧周木木缓解心里细密的疼。周煜林嗓音也变得艰涩:“吵架时把我扔一边,故意凉着我,逼着我一次又一次低头,我不低头不认错,他就不回家,这就是吃准了我爱他……”“成天怀疑我跟靳修竹有一腿,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信任我,看着我被他的怀疑,伤到崩溃,他心软过半分吗?”“不,他不仅没有心疼我,还在我被同事诬陷时,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泼我一身脏水,他却用这件事拿捏我,背刺我,逼我低头……”周煜林喉咙已经堵得说不出话,再回忆那些往事,比起难过,他更多的是难以压制的愤怒,以及心疼。这份心疼,不是对靳修臣,而是心疼自己。“还有他跟凌数的事儿,故意发暧昧的照片让我看到,折磨我,还在身上弄出暧昧的痕迹,装做出轨的样子,让我发现。这样来刺激我,很好玩儿吗?啊!好玩儿吗!”“他不知道这对一个爱他的人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伤害吗?!我那天晚上,死了半条命,才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周煜林难忍哽咽,手握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心口处,重重捶打了两下:“我请问呢,我到底是他的仇人,还是爱人?生病难道就能让一个人,这么恶劣吗?就是他这么对我的理由吗?”病不背这个锅。周煜林:“我做错了什么……就活该承受这些吗??!满腔的爱意,我对他毫不保留,从来没吝啬过,哪怕被他伤害,我也念在十年的感情,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我问心无愧!”他突然哂笑了下:“更何况,更何况这十年都他妈是假的。是他为了利用我,演出来的爱和深情。耍了我十年,是不是很好玩儿?”说到最后,周煜林咽了下喉咙,拼命压抑嘶吼着要冲出来的情绪。但他的手,还是发着抖。沉默半晌后,用一种极致的平静语气说:“病了就滚一边儿病去,别再来沾我。”靳修臣亲耳听着自己的恶劣事迹,恨不得给当初那个自己一刀。他心脏疼得只能弓着身子,把脸埋在手心里,不断地轻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林敬也被这些事冲击到了。他一直给靳修臣做心理治疗,这些事在走流程的过程中,他早就知道了。但第一次从被害人嘴里,听到完整的、带有细节的部分,这种震撼还是让他久久不能回神。他突然意识到,其实感情里,不用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那些不起眼的细节,才是最伤人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才是最让人心死的。林敬长长地叹了声,突然朝着周煜林郑重地鞠了一躬:“我为我刚才说的话,跟你道歉。对不起。”周煜林没理会他,把脸侧到一边,胸膛仍然起伏着:“不需要,带他走,我不想看见他。”林敬:“好。”他一只手推着靳修臣的背,突然回头,欲言又止:“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周木木,确实是你的孩子。”周煜林呼吸顿时屏住。【作者有话说】二合一,超级大长章qvq 有存稿任性第63章 出了小区,上了车后,林敬才问:“你为什么要揍那个男人。”靳修臣脑子里,周煜林那些话还像幽灵一样缠着他,让他得不到解脱。很久,才缓缓地,机械地吐字:“我看见他对木木下手……”林敬蹙眉,认真地分析:“是又出现了幻觉吗。”靳修臣愣了下,手指倔强地掐着指关节:“不……肯定不是……我看见他掐木木脖子了。”“昨天在超市跟着他们时,我也看见他对木木不好。我忍了他很久了。”这几天,靳修臣一直都暗地里偷偷跟着周煜林的。周泰一家子的事儿,还有周煜林拆迁房的事儿,都是靳修臣私下里处理的。林敬叹了声,头疼地扶额,看样子是病症加重了。他理智又耐心地给自己的病人剖析:“如果不是幻觉,周煜林为什么不阻止呢?你的爱人难道在你眼里,是那种会看着别人欺负一个一岁小孩儿的人吗?”靳修臣死鱼般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两下。他望向车窗外,缓慢又平静地说:“林医生,我是不是快疯了,快从抑郁症变成精神病人了。”林敬:“不会。抑郁是心理疾病,不是精神疾病,你只是出现了幻觉。”他沉思片刻:“我想,应该是,你接受不了周煜林跟明黎亲近,潜意识对明黎产生了很大敌意,但你又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和立场,去阻止明黎靠近周煜林。”“所以你的大脑,欺骗性地编造了一些,对明黎不利的东西,让你能名正言顺地肯定他是个坏人……”然后就能借此,让周煜林远离他。人的大脑很神奇,会自己进行逻辑自洽。很多时候病人察觉不到这是幻觉,就是因为大脑伪造出来的场景,一定程度上,是符合现实的,并且是顺着病人心里所期盼的。靳修臣始终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只是他的侧脸,沧桑,疲惫,年纪轻轻,鬓角的一撮白发却那么扎眼。林敬看了眼他染血的内衬,转移话题:“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们先去医院吧。”他正要系上安全带,突然手机响了,林敬接了电话,语气越来越急促,最后他啧了声嘴,扭头对靳修臣说:“我有点私事儿得去处理,你不要自己开车,张凯过年还没回来,我给你叫个代驾,你跟木木在车上等一会儿。”靳修臣没说话,但很轻地点了下头。林敬这才放心下车。车内只剩下靳修臣和周木木两个人了。但安静的气氛,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周木木哭了起来。靳修臣被孩子的哭声,唤回了一点精神,抱着他轻拍:“不哭了宝贝,怎么了?”周木木仰着小脸,哭得哇哇作响:“帕帕!要帕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