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打开老警察留下的一盒烟，抽出一根，丢给石八达：“清清脑子。”
抽了一半烟，石八达偷偷掐灭，掖到了鞋帮里，伸手又要：“再来一根，我两天没抽烟了。”
小警察点上一根烟，抽两口，递给了石八达：“在这里过完了瘾，回去以后不要老惦记着抽烟，会很难受的。”
抽着烟，石八达想，难受什么呀，烟又不是海洛因。可是石八达不知道，在看守所呆久了，烟瘾比毒瘾还大。
外面传来一声喝斥：“宋勇！装什么死人？跟上！”
一个低沉如护食的狮子一样的声音传来：“我没装，我真的快要死了。”
接着，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没了声音，那个“狮子”好像被人给摁在了地上。
呵，宋勇也进来了……
石八达把烟掐灭，揣进口袋，心像是被一根细线勒了一下，我是不是要在看守所里面对他？
窗外的阳光软软地打在石八达的身上，石八达后背上的汗水出来了，汗水流过破皮的地方，传来隐隐的痛。
门被一下子撞开了，老警察敞着怀进来，一屁股坐在小警察的旁边：“石八达，你可以回去了。但是你要记住，没有参与敲诈勒索不等于你没有犯罪。除了牵扯汤海坠海和寻衅滋事，你还有很多问题没有交代清楚。回去好好反省，过几天我再来提审你。告诉你，你的案子经上级批准，由我继续审！”
小警察疑惑地问老警察：“你确定他没有参与敲诈勒索案？”
老警察不回答，指着石八达对小警察说：“带他回看守所。”
小警察走过来，一把拎起一脸轻松的石八达：“走吧。事情还没完，你不要跟没事人儿似的。”
走近看守所的大铁门时，石八达突然发现宋勇蹲在门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看样子宋勇没认出我来。石八达理解，晚上，又那么乱，他怎么会认出我来呢？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下。
小警察歪头看了看宋勇，问石八达：“你那天打的是不是就是他？”
石八达说：“记不起来了，好像不是吧……”一偏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的胖子，不禁想笑，这小子尽管比以前胖了少许，但是脸似乎更长了。就这模样的，拉去马戏团，再拴上根链子，没准儿一下子就成动物明星了……胖子在朝石八达眨巴眼，眼皮后面就像藏着一只跳蚤。
石八达刚冲胖子点完一个头，胖子就憋着嗓子喊了一声：“洗刷罪恶，重新做人！告别昨天，重塑自我！”
石八达打了一个激灵，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警察说：“不要理他，那是个神经病。”
石八达问，他怎么了？
小警察一脸无奈地说：“他呀，就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没法弄。他刚来的时候还挺好的，后来听说他要被判刑了，就在这里装神经病。整天在监号儿里哭哭啼啼，还拿着稀饭往自己的头上倒，往同监号人的被子里面倒。后来被人修理得装不下去了，就真的神神叨叨的了，整天喊口号。”
石八达扫一眼还在冲他眨巴眼的胖子，心说，这小子肯定是装的，谁不知道谁呀。
胖子见石八达跟着小警察往里走，不理他，有些着急，又喊了一嗓子：“积极改造，前途光明！”
石八达这才反应过来，胖子这是有事儿找他呢，不禁放慢了脚步。
脚下有一块肥皂样的东西滚过，石八达趁小警察进门的当口，弯腰捡起来，迅速揣进了裤兜。
跟刘所交接完毕，小警察冲石八达笑了笑：“听说你在看守所的表现还不错，那就好。老实呆着，案子很快就结了。”
心里惦记着胖子给他的那块肥皂，石八达没有应声，心像被一根绳子提着，喘气都有些不顺溜了。
回到监号，石八达让贾康看着点站岗的班长，背对着铁门，掏出肥皂仔细地端详，他知道这块肥皂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东西，估计是香烟或者钱。
肥皂的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石八达索性掰断了它。
一张纸条露了出来。
石八达打开纸条一看，上面用铅笔写着：叶豪在后走廊大六号，马一立取保，已经回家了，吴岳在反三号，人心隔肚皮，千万别咬牙，切记！
石八达看完纸条，撕碎，丢进马桶。摸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开口问贾康：“什么是取保？”
贾康纳闷：“你问这个干什么？哦，我知道了，刚才你提审，是不是警察说要放你回家？”
石八达摇头：“不是。明白了，取保就是取保候审啊。取保候审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在家里等待审问，不用过来坐牢了？”
贾康嗯一声，掀开马桶盖子往里面探头：“你扔进去什么呀？是不是一封信？我看看……”
石八达踹了贾康一脚，差点儿把脑袋给他揣进马桶里。
贾康扶着墙，回头嘿嘿：“真小气啊……那里面说了什么？”
石八达不理贾康，坐到自己的褥子上，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胖子打听过他们的事情了……叶豪在后走廊大六号，吴岳在反三号，马一立取保候审了。
“康哥，后走廊大六号在哪边？”石八达忍不住地问贾康。
“后走廊大六号？”贾康想了想，“应该是在北边那个走廊，那边关的全是重刑号，谁关在那里？”
“我一个朋友，也算是同案吧……”石八达一时说不清楚，干脆把前面的事情详细地跟贾康说了，最后问，“你觉得我这事儿能判上几年？”
“原来你跟这么一个杂碎拜了把子啊……”贾康仿佛替石八达惋惜了一下，“酒后冲动，纯属酒后冲动，标准的‘二逼’行为……”
“你给我闭嘴！”石八达感觉后背发凉，脸也烫得厉害。
“小哥，我跟你说。如果你真的没有参与敲诈勒索，我估计你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押上几天完事儿。”贾康边观察着石八达的表情边絮叨，“这事儿，就看这几天批捕不批捕你了。要是不批捕的话，最多八天就放你。不对呀，你还把人弄海里去了，这事儿逃不掉。万一批捕，事儿就麻烦了，最少也是个三五年的‘口子’……唉，你还别说，我这一说你呀，我就想起了我自己。我吧……唉，我吧，我冤枉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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