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沉默地凝望着站在窗边的人影,开始意识到在这个冬天还没结束之前,她就会离他而去,然后在阳光明媚的春天,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也很好,他用手压了下帽子,低下头,那些包含着鲜血和硝烟的黑色过往本就不属于她的人生,身为污浊本身的他自然也应该遵守新的规则。
他压下自胸腔升起的悲伤,竭力露出了如往常一般的笑容:“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她单手支着下颔,望着窗外的雪,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头顶上的白织光在她的眼角鼻翼落下了淡淡的影,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她安静地坐在哪里,整个人似乎都拢上了一层柔光。
中原中也深深地凝视着她的侧脸,似有万千星辰在他蓝色的瞳孔里缓慢坠落。
“开一间甜品屋怎么样呢,中也。”
她说话的嗓音有些轻快,目光转回到中也的脸上,恰好看到了青年尚未完全收敛起来的悲伤神色,微微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出声问:“怎么了么?中也。”
露出那样的神情,像是悲伤到快要哭出来了。
她不由得朝青年站着的方向虚虚地伸出手,微微等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剔透的瞳孔倒映着青年精致而悲伤的脸。
“不好!”
中原中也走过去,用他带着薄茧的手掌裹住了她微凉的指尖,板着脸把她的手塞进了柔软而温暖的被子里面,同时若无其事地对她说:“我对甜食并不算十分感兴趣。”
他一屁股在边上的椅上坐下,抱着臂皱眉,神情已然恢复了正常。
“那开一间酒吧?”幸歪头看着他的脸,稍作思考之后说。
尽管知道她在开玩笑,中原中也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非常无奈的神色,改口说:“那还是甜品屋好。”
他的目光在对方温柔且妩媚的脸上稍作停留,已经可以想象出如果她当酒馆老板娘的话,绝对会被不怀好意的男人占便宜的。
想到这里,年轻的干部低下头,泄愤般地磨了磨牙。
耳边响起了幸低低的笑声,中原中也听到她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如果真能开起来的话,我请中也来喝酒。”
“在甜品屋喝酒?”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中原中也说。
……
……
当初约定好的话从脑海中被翻出来,可自从冬川幸离开组织,他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
有几回,红叶大姐从东京出差回来,带回幸给他的伴手礼,若有所思地问他:“中也好像还没去见过幸吧?”
“没办法,最近任务太忙了,下次再去找那家伙喝酒。”他皱眉,竭力作出了一副被工作拖累的模样。
谎言,全都是谎言,心里却有道声音如此说。
“话说,经常往来的话,对那家伙也不太好吧?”他那样问尾崎红叶。
“你管一年两三次叫经常?”尾崎红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沉默了,确实,怕一旦见了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的就只有他而已,为了不给她添麻烦,那么多次路过,他也只是靠在墙角,远远地看一眼而已。
镜子中青年蓝色的瞳孔里溢出了浓重的思念之色,他拿起放在一边的黑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最后看着镜子中着装整齐的自己,勾了勾唇。
还来得及的吧,这一次,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中原中也的决心了。
他推门走了出去,正是黄昏时刻,大片橘黄色光线洒落在他身上,通透而柔和,恰如记忆中她看人的目光一样。
中原中也大步往前走去。
抵达东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虽然没去过幸的新搬的甜品屋,但新地址中原中也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虽说心里已经打定了想要追求幸的主意,可是具体要怎样做,做些什么,中原中也却完全没有头绪。
独身一人走在漆黑大街的中原中也陷入了苦闷的情绪中,毕竟是时隔许久后的再次见面,对象还是心仪之人,中原中也多多少少也希望自己的形象在对方心里能好一些。
做些什么才会是加分项呢?
他停下脚步,一手插兜,一手支着下巴想,在他对面,恰好是一家花店。
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挪了过去,在花店门口停了下来,纠结地压了下头顶上的黑色礼帽。
送花的话会不会太明显了?电视剧的话,送花就是明白地代表了喜欢的意思吧……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先生。”把头发挽成髻的年轻老板娘朝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路过。”他话虽是这样说,脚步却没有挪开。
老板娘看着眼前这位打扮妥当的年轻绅士,没错过他脸上稍微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神色温和道:“没关系,如果喜欢的话,可以随便看看。”
“那个…”中原中也心里懊恼这样纠结的自己不够男子汉,他定了定神,对上老板娘莫名通透的目光,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如果是送给女孩的话,哪种花会比较合适呢?”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老板娘的答案。
“如果是喜欢的女孩子的话…”见年轻的先生没有对这个说法露出异议,花店老板望着中原中也微笑起来,接着说:“首选是玫瑰花哦。”
“红玫瑰会不会太明显了,”中原中也看着他左手侧鲜红的玫瑰,不由得说出了声,然后马上接收到了老板娘笑盈盈的目光。
“不,我的意思是说——”越解释中原中也越觉得多此一举。
好在这儿并不是横滨,花店老板娘也不认识他,不然他都觉得自己没脸活下去了。
“那白玫瑰怎么样呢?”花店老板娘看破不说破,温声解释:“白玫瑰除了代表纯洁的爱恋之外,还隐含着‘我足以与你相配的意思呢。”
“请给我拿一束。”中原中也十分有礼貌地拜托着。
花店老板娘朝他露出了笑容,“麻烦稍等一下喔。”
“感谢惠顾,祝您成功。”把一束包好的白玫瑰递到年轻人的绅士手中时,微笑着说。
中原中也努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谢谢。”
穿着妥帖西装带着黑色礼貌的年轻绅士走在漆黑的街道上,手上还捧着一束散发着馥郁香气的白玫瑰,几乎不用过多的联想,也能猜出这位年轻人必将奔赴一场砰然心动的约会,就连黑色皮鞋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声音都好似是宴会开场的鼓点声。
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上前去打扰这样一位步伐匆匆的年轻人。
然而——
往往有那样的事情发生,越是急切期盼的事情,便越是容易遭遇意外。
“呲溜~呲溜~”
耳边传来了像是怪物吞吐着长舌头发出的声音,中原中也把手上的花抱得更紧了些,脸上露出了非常不耐烦的神色。
又是这些该死的诅咒,见鬼的咒术师都去偷懒了吗?
“饿,花,恋爱?!!!”
“啊!!!该死!!!”
从幽深的巷子伸出了一双像是八爪鱼那样的触手,直直往中原中也的胸前插去,嘴里还发出了暴怒的吼声。
中原中也敢断言,眼前这只身形庞大且恶心的诅咒一定来自于单身狗的怨念,虽然中原先生也曾体会过无法得到的爱恋是多么绝望的感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原谅这只阻止他前进脚步的诅咒。
在黑夜之中,他的身体拢了一层红色的暗影,微弯着腰,眼神锐利得惊人。
“你要与重力作对么?”
裹着绚烂红光的身躯躲开了伸过来的触手,同时高高跃起,他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阵炙热燃烧的火,重重地击向怪物冰冷的皮肤外壳,而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由于冲击,地面上凹下去,出现了好似放射网状的裂缝。
在与怪物的交锋中,他披上的黑色外套由于重新不稳从肩上滑落下去,掉落到街边未干的积水滩上,沾上了污水的黑色外套便不再整洁。
中原中也看着被弄脏的黑色外套,一瞬间他心里的怒气攀升到了顶点,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比恶鬼还要阴冷。
“给我下地狱去吧!”中原中也呐喊。
漆黑的天际下,亮起了绚烂而闪耀的红光,是中原中也存在的证明。
“欸?”
接完了鹤丸和乱,正和六个付丧神一起回家的幸,看着红光亮起的方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个方向,是中也在的地方吗?
陪着幸的几个付丧神注意到了幸的脸色,一向爱凑热闹的鹤丸国永说:“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呢?”
鹤丸的话得到了其余人的一致认同。
等到鹤丸几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帽子君正在疯狂地虐着一个咒灵,气势之凶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样,更别说他手中还抱着一束白玫瑰了。
总之,场面就是十分震撼。
“哎呀呀,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啊。”鹤丸看着那位素不相识的帽子君,脸上带着欣赏的神色,笑眯眯地说。
“嗯嗯,这就是所谓的暴力美学吧。”三日月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点点头。
“这也是咒术师吗?”乱有些好奇问。
“不是喔。”幸回答,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中也是我认识的朋友。”
中也——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中也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下意识地,他停下了虐咒灵的动作,似有所感地往那个方向望去,待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之后,中原中也因为过于吃惊,仿佛连心跳,呼吸,血液什么都停止了一般。
只想着,完蛋了,这根本就不是他设想的完美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chuya——(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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