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阑
“武安侯遇刺,就在回节府的路上。”
原本赵令清端起的茶碗直接就应声落在地上,他不顾热茶把手烫红了,直接站起身来问道。
“你再说一遍。”
“回阿耶,刚才节府的牙兵过来通报,武安侯从王府回节府的路上,途中遇到贼人刺杀,所幸侯爷无碍,是侯爷身边的近卫替他挡了箭失,现在侯爷已经回了节府,我是牙兵的副统领,傅四郎不在,节府的防务合该我掌管,现在我得去一趟节府...”
赵令清听完之后眉头紧皱,然后点点头道:“除了这么大的事,你作为节度府的僚属,却是应该在场,你速去,还有代为父问候一下武安侯,确定他没什么事,派人回来报个平安。”
“是阿耶,那孩儿这就过去了。”
赵元棋拱手行礼,然后转身疾步而去。阑
书房里的赵令清此时脸色十分的难看,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傅津川可是刚在他的府上吃过宴席,回自己节府的途中遭遇刺杀。
这要是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事他的脸也挂不住。
毕竟这可是如今的剑南节度使,城阳公主的驸马。
是简在帝心的国朝大将。
若他真的在任上出了问题,整个蜀中都会震荡不安。
甚至刚被驱逐出境的红莲道会卷土重来...阑
话说回来,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刺杀当朝节度使?
此时节府上下灯火通明,白虎节堂之上恍如白昼。
傅津川身穿一袭圆领戎袍,腰扣兽口吞,头戴软翅幞头,面若寒霜,端坐在虎皮大椅上,仿佛是要吃人的勐虎一般。
一应节府僚属都肃立在旁,整个大堂安静的针落可闻。
众人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全都心有余季。
傅津川跟一众僚属从王府出来,就都上了马。还有身边的卫士劝他饮酒之后,若是被风吹了容易感染风寒,不如乘马车回府。
但傅津川听后却笑道,说自己身体见状,风寒是什么?从来没听过!阑
节帅如此豪迈,除了上了年纪的长史刘仙客坐上了马车之外,余众也都骑着马往回走。
却没想到行至半路,突然见到一人横在街上。
众人还以为是喝多了找不到家的醉鬼,傅津川还笑着说不定是刚才一起吃席的,让手下牙兵将人唤起,若是找不到家就像带回节府,免得这醉汉冻死在街头。
却不曾想异变突生,那人突然暴起,在击到两个打头的掌灯卫士之后,手中径直甩出几支飞镖,向着十几步之外,骑在高头大马的傅津川激射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着几支迎面而来的飞镖傅津川一个后仰躲过,这也多亏了他常年习武打熬身体,加上在战场上厮杀经历的敏锐反应。
这才堪堪躲过了刺客的袭击。
而这刺客飞镖一击不中,街旁两边的房檐上各有一支弩箭激射而来。阑
这时候身旁的护卫之中一人急忙跃起,替傅津川挡下了这第二波的弩箭袭击。
这名护卫名叫张腾,江湖绿林出身,身手不凡,是傅津川在上京做纨绔子弟时候就跟着他的护卫。
一路随他戍边河西,南下扬州,西入川蜀,可以说是出生入死。
本来傅津川早就给他安排好,让他去下去带兵,将来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但张腾好几次都拒绝了,用他的话说他这人管不得人,他本就是鸡鸣狗盗的性格,若是当了将军怕是要带坏了手底下的兵。
因此就一直留下傅津川身边做亲卫。
这次也是他的快速反应,替傅津川挡了这非常危险的一箭。阑
而张腾本身就没这么好运了,这支箭失虽然没有射中要害,可上面却淬了毒,人还没等到节府呢,就气绝了。
傅津川虽然安然无恙,但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亲卫却为了保护他丧了命,无疑也是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底线之一。
“张腾是绿林出身,做过剪径飞贼,肯定算不得良善人,当初我在大相国寺门口摆摊子,他是第一个能拉开弓的人,我一开始招募他还不想跟着我敢,想拿了赏钱就跑,后来让陈行他们几个给按下了...后来跟着我打了几十场仗,小叶城的三十人里面有他,白亭城的八百人里有他,疏勒城下的三千人里也有他...松州的十万人里还是有他,按功劳做个都虞侯绰绰有余,他不想去,说是怕误了我的事...”
“跟着我出生入死,都过来了,今天死在了成都,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替我挡了一箭...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行了,都下去吧....”
傅津川的言语之间很是平澹,但却让人听的人不寒而栗。
而站立的众人则是非常的庆幸,不是庆幸自己没在刚才的刺杀之中受伤或者被杀,而是庆幸傅津川没事。阑
因为他一旦有事,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而盛怒之下的傅津川又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同样也是无法预料的。
但能确定的是,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一众人在听到节帅的吩咐之后纷纷离去,节堂上只剩下三个人。
刘仙客,五郎和六郎。
五郎本来是要跟着众人一起离开的,但走到一半发现六郎没动弹,又折返回来。
“三郎,节府的火,跟这次刺杀,恐怕脱不了关系。”阑
刘仙客的一句话让五郎和六郎吃了一惊。
傅津川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估计也是如此,却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先烧桉牍库,紧接着刺杀我这个剑南节度使,就差直接起兵造反了...敢做这事的,怕不是红莲道?”
刺杀发生之后,向前射飞镖的刺客已经被擒获,而射箭之人则是陈行带人去追捕。
至于刺客的身份,现在还是个谜,但傅津川和刘仙客都感觉到,刺杀之人跟前几日纵火之人,应该脱不了关系。
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他们还断定不了。
傅津川能想到的,有这个胆子的,应该就是红莲道了。
但他却没法断定,因为烧桉牍库对红莲道来说没什么意义。阑
蜀中那些拖欠盐税的大族,甚至之前主政蜀中的蜀王,都有烧桉牍库的理由,但红莲道没有。
难道是掩人耳目?
“一切的事等陈行回来再说,三郎一路颠簸了,不如先去休息,明日在做计较。”
刘仙客说罢也转身离去。
堂中只剩下五郎和六郎,五郎想说什么,却没张开口。
六郎却道:“三哥,要不你先休息吧...”
“张腾在哪,带我去看看。”阑
“啊...好...”
张腾的遗体就停放在前堂,傅津川掀开白布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跟他打了几十场仗都平安活下来,却死于一场卑劣刺杀的亲卫。
“我身上穿了软甲,箭失射不穿的...”
“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