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手臂，说道：“你不也看起来斯斯文文，张口就是狗屎。”
“哼！”她也抱起手臂，“对你这种人还要将什么礼数？”
“我这种人？怎么，我认识您吗？”我不爽道。
“不就仗着有钱？”她说道，“我告诉你，就算这整条街的人都把店卖给你了，我们方家人也绝对不会把先辈的基业卖给你的！”
我尝试着理清楚她说这句话什么意思，可这没头没尾的，我也猜不明白。想起刚才搬银子走的那些人，我估摸着自从我甩下那句：把你家最值钱的东西送到我家府上，某店铺就突然有个小天才灵机一动，打算把整个店和地契送来。
而且这位小天才很可能把自己小天才的想法立马跟集市里其他店的老板交代了。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被房价折磨过，听见这小天才的提议，整条街上就掀起了要把店卖给我的话题。
于是，就好像变成了我一开始就是奔着他们家地契和店去的。
而这蚂蚱一样的少女，估计就是众人里面唯一一个不愿意卖的。
“你觉得我是想买你家的店？”我问道。
“不然呢！”她气鼓鼓道。
我冷笑一声。其实现在我跟她解释一番，或许就能澄清误会。
可我偏不。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我挑眉道。可气的是我这身体好像比这小蚂蚱矮半个头，我挺胸暗暗垫着脚。
“有本事杀我灭口啊！”她也把胸顶了上来。
“哪用动刀子啊。”我往上提了口气，气势上不能输。“现在整条街都被我买下来了，只要我愿意，我就在你们家书庐四面都起围墙，你还做生意吗？”
“你敢！”她没了说辞，已经气急败坏。
“有什么不敢的？”我说道，“我家的地，我爱咋咋地。”
“是……”她收敛声势，“你家有钱，你可以做主整条东街，可你永远不能做主我们方家的地盘！”
我突然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浓烈地不甘和哀伤。我这样与她争吵其实也只是为了争一口气，看不惯她嚣张的气焰，也没想过真把她闭上绝路。
“无论你们施家用什么方法，我方儒儒奉陪到底！”她一跺脚，扭脸就走。
我望着这位方儒儒远去的背影。吵架吵赢了，我心里也没什么气焰了。
丫鬟妹妹带着我往施府里走，她没把我待会我昨日住的房间，反而把我带到了一个大厅一样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丫鬟妹妹的眼中多了一抹诧异，随后解释道：“这是小姐和老爷每日用膳的地方。”
我一听，往里望了望，果然看见杨波已经坐在一张够十个围着坐下的餐桌前独自等着。
“我不吃了，带我回房。”我说道。
“小姐，老爷已经等您多时了……”丫鬟妹妹说道。
“我不想再说一遍。”我冷冷道。看着杨波那张脸，还指望我有胃口吃饭？
丫鬟妹妹面露难色，可也拗不过我，只好又给我带路领我回我自己的房间。我说我想洗澡，七个下人就整齐有序地给我一桶又一桶的热水送进来。等他们出去了，我望着大半个浴桶的热水，有点心虚。
感觉打这一桶热水不容易，麻烦到这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我泡进水里，观察这身体的体态，好像都没什么大毛病，除了还没有发育好以外。不对，我伸出腿，比起我之前的身体这腿好像短了一截，想想这施绵估计也就一米六出头。
我拉了拉筋，柔韧性还算不错。又想起什么，我掰过脚掌凑到鼻子边，所幸没闻到什么异味。
说起来这个施绵原本的记忆我是一点都没有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把我的意识换到了这副躯壳里，待会再找小哭包问问好了。
我闭着眼睛缩进水里，脑海中又出现了青鹿君那张略显惊恐的盛世美颜。今天从乐坊走得匆忙，都没想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静下心来，发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
作为一个外貌协会的会员，我怎么看见青鹿君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就没有心动的感觉呢。在我心里无疑他是比白兰长得好看的，可我见到白兰的时候还有几分小鹿乱撞，难道看到青鹿君我心里的小鹿就直接一头撞死了？才没动静？
不对，应该是青鹿君身上有一种自动隔绝我对他点起兴趣的气质。
这种气质是……
是……
受。
我在水里一口气也憋到头了，霎时间恍然大悟。回想起来，哪个直男被女人那般无力冒犯会害怕得不敢吭声，那眼神还楚楚可怜的。
“也不奇怪，看他开那乐坊的样子不就是这样……”我自言自语道。
“咕——”我正想着乐坊的事，泡在水里的肚子响了。
我从浴桶爬起身，胡乱给自己穿上衣物。我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自己揣摩怎么找吃的，小哭包已经守在了门外。
“小姐。”丫鬟妹妹说道。“老爷吩咐奴婢给小姐送晚膳过来，请小姐进房用膳。”
“哦……好。”那这样也省事了。
小哭包把我推回房内，低头替我整理我身上的衣物。这古代的衣服我真不会整理，只好趁着这个机会学一学手法。
“我问你个事。”我低头道。
“小姐请说。”丫鬟妹妹说道。
“就是……我昨天不是晕倒了吗，晕倒之前我都做了什么，怎么晕倒的？”我问道。
“自去年起小姐您生了一场怪病，身体越来越虚，直至上个月就卧床养病。前几日病情加重，昏睡不起。”丫鬟妹妹说道。
我皱着眉。
“老爷急得几夜没睡，祈求上天愿用一切换小姐安康。”丫鬟妹妹说着，眼睛又红了。
我撇过头。也不知道这杨波……不，施西风是造了什么孽，跟上天这样许愿换了我这个前世仇人回来。
“老天爷有眼才让小姐如今平安醒来……”丫鬟妹妹流下眼泪。
我无可奈何地借她肩膀靠一下。
“行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能跑能跳。”我说道。
“是……”丫鬟妹妹抽噎道。
“不过呢，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说道。
丫鬟妹妹抬起头，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这件事吧。
“当歌会时刻守在小姐身边，我相信小姐会想起来从前的。”丫鬟妹妹说道。
我说：“那你首先和我说说，我这个施家大小姐从前有没有跟谁结怨什么的，我可不想出门逛着逛着被仇家追杀。还有，我身上不会背着跟某某公子的婚事吧？”
当歌摇摇头，说：“老爷一向把小姐捧在手心里，自是有不少公子想来提亲，都被老爷一一回绝。”
“那还好。”我说道。
“小姐从前也没有与人结怨……”当歌的语气有些犹豫，“小姐从前很少出门，也没和外人有太多交往，从不会像今日这样和那位姑娘……”
后面的话她憋了回去，可我也猜到了她后面要说什么。
她从前的施家大小姐，从来不会泼妇骂街一样和人争吵。
“咕——”我肚子又响了。另外一个丫鬟已经把晚膳送到了我房里，我就拉着小哭包在桌前坐下，让她继续陪我聊。
“坐啊。”我都拉她到了椅子边上，这小哭包还拘谨地不愿坐下。
“你不坐我吃不下饭。”
这话说完，她才坐了下来。
“刚才侍卫那边送来消息，今日来闹事的那位方儒儒是第五代传人方道远之女。方式书庐曾在东街是有名的私塾，只是到了方道远手上就没落了。方家的书庐本来有十亩地大小，现在只剩下一亩地。”当歌说道。
私塾不就是古代的学校吗，教育行业竞争这么大吗？
“他们家发生了，这么没落？”我问道。此刻已经开始脑补这方儒儒的父亲是个赌鬼嫖客什么的，变卖家产还债……
“其实与方家无关，这几十年来不少私塾都开不下去了。”当歌说道。
“为啥？”我问道。
当歌说道：“现在的读书人，要么入朝为官要么就在民间当教书先生，官员的俸禄虽然比体力活高，但也高不了多少。加上培养一个读书人要等那么多年，花费不少，老百姓合算下来还不如让自家孩子弃学早点出去干活。”
简单来说，就是学历在这个年代换不了多少钱，升学是个亏本买卖。我也不想说知识是精神粮食什么的鸡汤，百姓为生活奔走要是还不够两餐温饱，又谈什么道德高度。
“没人去读书，这私塾当然是开不下去了。”我说道。
“奴婢听说，方道远有一阵子宁愿倒贴学费也让百姓的孩子跟他读书。”当歌说道。
“哇。”我低叹一声，“那难怪家产散的那么快。”
“小姐……”当歌低着头，手指头纠缠在一起。
“说。”我应道。
“奴婢是下人，本不该多嘴的。不过奴婢还是想说一句，小姐能不能不要为难那位方儒儒了，他们挺可怜的……”当歌说道。
“行啊。”我答应道。
当歌眼睛一亮。“多谢小姐！”
我笑了笑，今日和方儒儒吵得那一架完全只是看不过她嚣张的样子。听当歌说了一下方家的故事，我也挺同情方道远的。方道远坚持让后辈学习，我也曾见过一个教育完善的世界，因此我知道方道远的做法是有意义的。
这么想着想着，我还真有种对不起方儒儒的感受。
我放下筷子，肚子填饱了。
“那小姐早些休息吧，奴婢先退下了。”当歌说道，一边收拾好我桌上的碗碟。
我很少被这样伺候，不过倒是一点都不难适应。我伸了个拦腰，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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