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睡眠质量都是好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基本操作。
当歌唤醒我,说已经快到午时了。
“小姐,快起来吃早膳吧,老爷吩咐不能让小姐任性饿坏了身子。”当歌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道。
“一会李郎中要过来的,奴婢为小姐梳妆吧。”当歌说道。
“我这好好的又叫他来干嘛。”我皱起眉,想着上次还是这个老郎中阻止,不然我早把杨波痛揍一顿。
“小姐就当求个平安嘛……”当歌软声道。
“我现在很不平安吗?”我反问道。
“小姐!”当歌跺脚,语气带着几分气急。
这套软妹撒娇倒是真让我心里的叛逆少了几分。
当歌有些委屈地说道:“小姐您和老爷的感情向来是好的,上次您见到老爷那般举动,肯定是身体哪里出了差错。老爷念在李郎中的嘱咐不敢轻易打扰您,可你们始终是父女啊,难不成一辈子不见?您就让李郎中帮您治一治吧。”
哦,原来是这样。他们以为我是有什么疾病才对那个施西风拳打脚踢的,并不知道我上辈子和杨波的那段过往。
“小哭包,我这么跟你说吧,任凭你这李郎中多神仙,也不可能治好我对你家老爷的心病。”我说道。
“小姐……”当歌瘪着嘴,眼眶又要红了。
“别哭,去请那个什么李郎中回家呆着去。”我无奈道,“下午陪我再出门一趟。”
“小姐要去哪里…..”当歌问道。
“花钱、消费。”我说道。
“该不会又要去昨日那个地方……”当歌昨天被乐坊的人莫名其妙迷晕带走,心有余悸。
是的,我还真就想再去找那青鹿君一趟,昨天太过仓促,还没来得及问他多买几首曲子。
见小哭包不太情愿,我忽悠道。
“小哭包,你都说了我有心病嘛。”我轻声道,“心病这种东西,总要让我心情轻快点才容易治好啊。说不定我去青鹿君那里多听几曲,受受艺术熏陶就能心平气和不药而愈了呢?”
“是…...”当歌只好应下。
用过午膳,我再一次拒绝了那七个壮汉组成的保镖队伍,只拉着小哭包往东街的方向走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乐坊。
“客人,请随我来。”白兰接待我,依旧温柔眼眸带光。或许是因为昨日见了那位青鹿君的容颜,我今日再没有从白兰身上找到惊艳的感觉。
今天的乐坊换了两位在底层舞台演奏的公子。有一说一,他们家乐师都拿白布蒙了双眼,我哪能靠容貌认得出他们换了人。不过,昨天两名公子的衣领是青色和蓝色,今天换成了紫色和银色。
“你们家每位公子用的乐器都不一样啊?”我问道。
“是的客人,十二位公子都用的不同。”白兰说道。
“那个紫色衣领的手上拿的是什么?”我远远看见那人手中捧着一个深色椭圆的乐器。
“朝阳公子演奏的是埙,月桂公子演奏的是笙。”白兰答道。
我跟白兰说我今天也要买青鹿君的曲子,白兰便又帮我净手、沐足。我在厢房中张望着楼下,白兰接着为我介绍他们乐坊。
“乐坊的十二公子都用名花为号,演奏时都用白绢蒙眼,以乐器和衣领上的眼色分辨身份。”白兰说道。
“所以算上你们家青鹿君,乐坊总共有十三个乐师?”我问道。
“是的。”白兰笑着答道。“十二位公子对应结香、白杏、玉雨、蔷薇、丹若、青莲、朝阳、月桂、延年、芙蓉、山茶、寒梅。”
我随口答应着,这么多花名我哪记得住。
“你的名号也是花。”我说道。
白兰颔首道:“是的。”
“那怎么你们家青鹿君不用花名?”我问道。
“奴家不知。”白兰说道。
“鹿是吃草的,不会是你们家青鹿君讲究些,爱吃花吧。”我突然开了个脑洞。
白兰嗤笑一声:“这奴家也不知道,客人这个想法实在有趣。”
白兰把我背到青鹿君呆的五层楼,和昨天一样,屏风隔开了我和青鹿君,桌上放了文房四宝和一壶清茶。我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青鹿君的琴音随即响起。我撑着下巴静静听着,脑海中浮现青鹿君那张受气十足的脸蛋,缓缓闭上了双眼。
午后饭气攻心,我就这么败家得在值万金的一曲间睡了过去。
睡得舒畅,桌上飘着墨香,让我回味起来学生时代上课打盹。那个时候在课桌上睡觉,总带着几分侥幸,毕竟随时都可能被老师一巴掌拍醒。
也许正因为回忆起这种心态,我再次醒来,看见青鹿君安静地跪坐在我身侧,我差点没把魂吓掉。
我吓得浑身一机灵,费力地平复好自己的呼吸后,青鹿君无辜地眼神没有变化半分,还沉默地没有言语。
“青……青鹿君…...”我咽了口气。
“嗯……”青鹿君用鼻音应了一句。
“……”我直起腰,看着这男人略带委屈的模样,很不知所措。
“呃……”我无奈开口道,“我只是吃得太饱了……又有饭后犯困的毛病才睡着的……不是因为你谈得琴不好。”
“嗯……”他又用鼻音应了一声,眉间微微蹙起。
我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种这么轻易就能激起旁人保护欲的人,而且还是男人。我心里抓狂,试问我在老师课上睡了那么多次,还干过把杨波艳照发到他朋友圈的大事,还拳打脚踢过“杨波”,比起以往种种,还不及我这一次有如此强烈的罪恶感。
就好像我欺负了全世界最不该受欺负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叹气道,“要不我多买你几首曲子,以后再也不睡了,我好好听。”
青鹿君的眸子亮了亮,又浮现迟疑之色。眼色欲抬不抬的,太过惹人怜惜。他微微张口,说道:“客人说话算数……”
这是我第一次听青鹿君说话,总算松了口气。
“真的真的。”我点头道。
然后,这个男人笑了,仿佛点亮了整个世界。哦,这该死的甜美。
“多谢客人。”青鹿君眼眸秋水流转,定定地望着我。
花了万金在青鹿君这睡了一觉,我还是不太能和这个男人多相处,没多呆一会就离开了乐坊。小哭包跟在我后面,我俩从东街往施府回去。
这一次我让白兰给小哭包找个地方等我就好,不用再动粗用药。
我俩经过东街的集市走着,有几位店铺的老板围了过来。
“施小姐。”其中一位身宽体胖,在众人里看起来阅历最老的男子拱手道。
“你是?”我问道。
“在下是前面高氏染坊的掌柜。”他笑得很客气。
“高掌柜好。”我应酬道。“诸位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施小姐,昨日我们已经将店铺卖给施家了,也收了小姐的银子,想问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来接管我们的店,我们好做准备。”高掌柜说道。
我思索了一阵。大概除了方儒儒家的书庐,整条东街集市此刻都是我手中的,要是让他们全部搬走,我要着大街空巷是一点卵用都没有。我又不是开发商,又不能在这里建楼房。就算建了,看他们这般不在乎不动产的态度,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跟我买房。
“诸位就先照旧营业吧,我不收铺子了,盈利的话从下个月开始我们对半分就好。”我说道。
要是不分钱,鬼才愿意跟我打工。
“这……”各位老板面面相觑,好像不太懂得我这个安排是为什么。
“总之,各位老板一切照旧就对了,我这房子铺子空在这里也是浪费。要是各位老板嫌我出的钱少,那我们再商议分成”我拱手道。
好在这些店铺的掌柜都是城中的人,没有想卖了地就卷铺盖出城回乡下的。而且,他们好像也不太精明狡猾,哪怕听了我说还能商量分成,还老实地不跟我再议。
众人散去,我和小哭包就要走出集市,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方姑娘,你这只要两剂药怎么行啊,你父亲的病断不得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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