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在厢房里,石榴就见着梳儿在衣服包里选衣服,选了三四件才挑了条中意的裙子穿了上。
石榴便笑说道:“一会就要回靖州了,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那车轮子一扫都是灰,姐姐也找件颜色深好洗的衣服穿吧。”
梳儿抿唇一笑,岔开了话道:“风尘仆仆什么意思?在姑娘身边待的久了,你说话也文绉绉起来了呢。”
石榴听着,便得意的扬起了头,笑说:“这算什么高贵词,《诗经》里的我还会引用呢!”
梳儿一笑,系好了汗巾子出门,“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姐姐也该学学的,谁说我们做丫鬟的就不能读书识字,知晓文理呢!”
梳儿站在房门口,眼见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好天,笑说:“知晓文理有什么用,相夫教子就好了。”
这里魏楚欣吃早饭,见张妈妈过了来,魏楚欣就故意叫梳儿道:“给妈妈倒一杯茶来喝。”
梳儿连忙应声,倒了一杯茶,递到张妈妈手里,笑着提醒说:“新沏的茶,妈妈当心躺着了手。”
张妈妈应了一声,心里就不免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奈何与莱儿那个倔鬼没有缘分。
待梳儿出去端汤,魏楚欣笑问张妈妈道:“表哥可也是同意?”
张妈妈摇了摇头,低声说:“原这事是我多嘴了,昨儿我劝他到什么时候,他怎么也不肯同意。”
正巧梳儿这时候进屋,给听了去,一时面子上挂不住,眼底一热,整张脸都红了。
魏楚欣见着,便笑着替梳儿挽回颜面说:“妈妈还说呢,昨天晚上我也问梳儿了,她一听了这话,当即跪下说这一辈子不嫁人,就跟在我身边呢,因这个事,一夜都没睡踏实,既然双方都不同意,那就算了。”
张妈妈摆摆手:“算了,算了,原是莱儿配不上梳儿姑娘,让他挑三拣四,打一辈子光棍才好呢!”
梳儿听着,便低头抿唇退了出去。
吃完了饭,临要启辰之前,石榴就见着梳儿在里屋换起了裙子。
石榴大咧咧的,笑着走过来一拍梳儿的肩膀,“就说了让姐姐换一条深色的裙子……”话才出口,就见着梳儿哭红了眼睛,慌忙询问道:“怎么了,这好端端的姐姐哭什么?”
梳儿抹去了眼泪,侧头低声道:“往后这一辈子我就都跟在姑娘身边了,姑娘去哪我就去哪!”
石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在一旁笑着接道:“算上我一个呗,我也跟在姑娘身边!”
……
这里启程出发,张妈妈腿脚不便送到了宅门口,魏楚欣就强把她劝了回去。只张莱怎么也不肯回去,非是将魏楚欣等人送到十里长亭外,交代了马夫好生架马,交代了几遍,停在那里,直等再看不见人影了,他才肯回去。
一路上,石榴跟着双喜梨儿叽叽喳喳的说话,唯有魏楚欣看着前路发呆,梳儿低头不曾说话。
因带着孩子,一行人行的极慢。
启辰之前给靖州那面传了书信,等到靖州的时侯,魏孜津已经着人等候在城门口了。
这里询问魏楚欣是去铺子还是去魏伟松那里,魏楚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后吩咐道:“去铺子吧。”
原是纯儿已经和魏孜津完了婚,两人一个忙里,一个忙外,倒把月饼铺子经营的好好的。
吕氏在家里听人说魏楚欣已经到靖州城了,便是坐不住了,直着人去套车,她则是带着丫鬟亲自赶往了月饼铺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才到了房门口,吕氏便笑喊道:“这不知道是侯爷开了多大的恩让回靖州的呢!才和人念叨着说三丫头到没到,你这便是在铺子站了脚,快让丫鬟婆子收拾东西,咱们先回家歇着去。”
吕氏一见了魏楚欣,就握住了她的手,上下端量着,只道:“瘦了,脸色也不大好,原是带着孩子,这舟车劳顿折腾的,怎就你自己回来的,侯爷没陪着么,也是,侯爷忙的哪里能抽出身陪你回乡,听着带着老三回来的,孩子在哪儿,抱过来给二婶看看!”
奶娘听着,就笑着把孩子抱了过来。因奶娘的奶水好,孩子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此时新换了环境,正觉得稀奇,眼睛睁得滴溜圆,瞳仁又黑又水灵,左转右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瞧瞧那个。
吕氏就轻碰了碰小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哄逗道:“认识我么,你还不认生呢,叫什么名字,瞧瞧这双眼睛,长得可真像萧家的人呢,不像侯爷,我瞧着倒像她姑姑,楚儿说像不像?”
听的魏楚欣也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勉强笑着说:“婶娘见过她姑姑么?”
吕氏道:“怎么没见过,你和侯爷成婚那日,我们跟着送亲,一到了侯府,就见着了跟在侯爷身旁的萧家大小姐,你盖着红盖头不曾知道,这孩子像她姑姑,长大了也是个美人!”
石榴在一旁忍不住道:“哪里像了,我看着倒像我们姑娘!”
吕氏也不曾着意,笑着逗着孩子,只道:“像她娘也好,我们楚儿也是个美人呢!”
这偶然间一抬头,但见着魏楚欣哭了,正拿帕子慌忙擦着眼泪。
吕氏便也才反应出来不对,轻拍了拍魏楚欣消瘦的肩膀,询问怎么了。
魏楚欣强自忍着不让自己哭,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点也不受她自己控制。她一哭,奶娘怀里抱着的孩子也哭了起来。众人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都是三姑娘安慰别人,哪里见过三姑娘如此,直都慌忙询问缘由。
到最后还是梳儿主持局面,将众人都支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吕氏和魏楚欣两人时,魏楚欣才强忍哽咽道:“我已经同萧旋凯和离了……”
听的吕氏心里翻了个个,脸色也变了,见着魏楚欣现如今这般光景,也红了眼眶,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轻拍了拍魏楚欣肩膀,温声劝慰道:“回靖州就好了,回家了就好了,有二叔二婶哥哥嫂子们在呢,不会让你们娘俩受了委屈的,楚儿也不兴哭了,这才出了月子,看是哭伤了眼睛做下病,一辈子的大事。”说着,从怀里掏出帕子来,轻轻的帮魏楚欣拭去了眼泪。
魏楚欣见吕氏如此对她,一时又想起来魏四的话,心里千回百转,。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