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浅泪眼模糊, 看着眼前满脸悔意, 小心翼翼碰触她的男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先前不顾她的感受,粗暴对待她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那个魔鬼附体一般的男人,如此陌生。
不, 也不能说陌生。
书中的他, 就是一个有着变、态占有欲的人。
他杀了书里的江浅浅, 把尸体藏在身边, 面对警察还大言不惭地宣称, 就算是死,也要让她死在他怀里,葬在他身边。
她原本以为,她所认识的他是那么沉稳优雅, 那么温柔体贴,对她那么包容有耐心, 在背后默默付出很多却什么也不说, 只要她好好经营,他也会成为一个可以共度终生的人。她绝不相信这样的他会和书中一样成为杀了她的凶手。
她甚至曾以为是那个江浅浅对婚姻不忠导致了惨烈的结局。
可现在看来, 所谓的不忠, 所谓的与小白脸私奔, 很可能全都是捕风捉影。他就因为自己的猜忌杀了她!
多么可怕!
他根本就是一个心理极不正常的变、态!
“浅浅,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他试图去抱她, 江浅浅反应很激烈地推开了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你走开,不要碰我!”
她看着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
宋瑾泽对上这样的目光,讷讷地收回了手,不敢再对她有任何一分动作。
他亲手打碎了她对他的信任和好感,想要重新拼接粘合,便一样也不敢再逆她的意。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宋瑾泽便小心翼翼地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见她依然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只得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房门口。
见门被关上,江浅浅这才松了口气,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体去洗澡。
她要洗掉他留在她身上的所有气息,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被他强吻时一样,对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觉得反感排斥。
洗漱完毕,她有些脱力地躺在床上,宋瑾泽再次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浅浅,刚才有没有伤到,我给你上点『药』好不好?”他怕再惊吓到她,语调压得无比温柔。
江浅浅嗓子有点沙哑,声音却没有一丝感情:
“我说过了,不想见到你。”
他上前两步:
“都是我的错,浅浅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他还穿着刚才那身因为两人纠缠而变得有些皱的衬衣,神情小心到卑微,完全没有曾经那种睥睨众人的上位者气势。
江浅浅此时一点也不想他靠近自己,努力撑着自己爬起来,宋瑾泽试图去扶她,被她冷漠地推开。
她走到隔壁的储物间,从其中拖出自己曾经用过的行李箱,回到主卧。
“浅浅,你要做什么……”宋瑾泽有些惶恐。
“我不该赶你走,这是你的房子,该我走。”她打开衣帽间,开始收拾自己原本的衣物,他给她买的那些,她一件都不碰。
宋瑾泽想拦她又不敢:“浅浅,你别这样,我走,我马上走好不好?你不要走!”
江浅浅却不肯理会他,兀自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她只拿了夏天的,很快就收拾好,然后又拖着有些踉跄的脚步,到书房去拷贝自己的大纲和新书存稿。
准备好一切,就要拖着行李箱下楼。
这行李箱对她来说很重,她虚弱的身体根本拿不动,可她坚持要提,宋瑾泽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只得夺过了她的行李箱帮她提下楼,他按住了行李箱,还是想挽留她:
“浅浅,你别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这样对你!”
她试图去夺回行李箱,但箱子被他一只手按住,抢不动,她便转身就走。
拷资料和存稿的u盘在手上,别的都不重要,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可以买。
她转身就往外走,宋瑾泽立即抱住她。
“浅浅,求你了,别走!”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叫他立刻松了手,只能眼看着她离开。
江浅浅打了个车,原本想到学校附近住酒店,等到了酒店前台,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也在宋瑾泽的别墅里,根本住不了酒店。
宋瑾泽一路跟到了酒店,眼见如此,心中一喜:
“浅浅,你看外面根本住不了,跟我回去吧!”
江浅浅不理他,直接打车回了学校。
她的这张脸就是通行证,学校的门卫都认识她,没有学生证,倒也直接进了校门。
酒店不能住没关系,她还可以住学校宿舍。
当初为了偶尔能去学校睡个午觉,还保留了宿舍的床位和一些基本生活用品。
她一路走进寝室,宋瑾泽也跟到了女生寝室外。
女生寝室就如同女厕所,他总归是不能跟进去的,只能站在外面等着。
江浅浅没有钥匙,在寝室门外敲了敲门,幸好两个室友都在,给她开了门。
见她回来,脸『色』苍白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两人都很惊讶。
“浅浅,你怎么回来了?来拿东西吗?”秦娅问道。
“不是。”江浅浅摇了摇头,“以后都回寝室住了。”
两个室友更是惊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无所适从。
她们都知道,江浅浅这学期开始就不在宿舍住了,是因为搬出去和宋瑾泽同住。现在突然说搬回来,很可能是两人感情出了什么变故。
想问,又怕正好撞到气头上。不问,什么也不知道胡『乱』安慰也很容易马屁拍在马蹄上。
“你好像看起来不太好,快休息一下吧。”周雯比较实在,赶紧拿『毛』巾给她擦了下床铺。虽然有帐子遮住,她好几个月没住,还是有些灰尘的。
“谢谢。”
江浅浅很累,身体也不舒服,就着室友收拾好的床铺,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而宋瑾泽,在女生宿舍外守了一夜。
为此,江浅浅所在的整个女生寝室大楼都传遍了,通讯如此发达,各种群也多,基本上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宋瑾泽和江浅浅都是学校的名人,这学期江浅浅不在宿舍住,大家就心知肚明是和男友同居了。
都是成年人,虽然背后会议论,但也算不得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昨晚好些人回寝室的时候都见到宋瑾泽站在宿舍外,有些贼心不死的女生,见他站在那里,试图去搭话,都被他冰冷的眼神弄得败下阵来。
很明显,他心情不好,几次三番后,没有人敢再去捻虎须,连宿管阿姨也不敢去询问。
他一直站着没走,又听江浅浅寝室的秦娅说,江浅浅回到了宿舍,众人便猜测纷纷。
没想到,他竟然站了一夜,这更引起了广大学生们的八卦之心。
“肯定是两个人闹矛盾了,江浅浅负气出走!”
“我看不止是闹矛盾这么简单,十有八、九,宋大老板是做错了事!”
“你们说,会是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男人都爱犯的错呗!”
“其实以宋瑾泽这样的身份,在外面找别的女的也正常,就算他不找,也有数不清的女人扑上去吧。”
“虽然有点恶心人,但这也是社会常态了。他能为这件事如此赔小心,可见还是真的看重江浅浅。”
“那当然,虽然家花哪有野花香,但野花也终究只适合尝尝鲜,论起来,有几个外头的野花比得上江浅浅啊!”
就这样,学校一天之间都传遍了,“宋江cp出现情变,宋瑾泽偷吃被抓,江浅浅负气出走,如今宋瑾泽正在女生宿舍外求取原谅。”
两个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就算知道,江浅浅也根本不在意。
她上午没课,早饭和午饭都是由室友带上来的,便没有出去,宋瑾泽就一直在女生宿舍外等到了中午。
如今说是秋天,气候却还是和夏天一样说变就变,中午的时候便突然下起了暴雨。
宋瑾泽站在雨里动都不肯动,别人给他伞也不要,一直望着楼上,在雨里被淋得浑身都湿透了。
许多女生趴在阳台上围观。
不断有人给江浅浅实时播报他的现状。
“浅浅,他还没走诶!”
“天哪,一直在雨里被淋着,你要不要让他去躲躲雨!别淋坏了!”
“我刚才去看了,他脸『色』不太好,嘴唇都有点发白,要不你去看看吧!”
江浅浅一律摇头:
“他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你们也不用管他。他自己站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了,就会走的。”
宋瑾泽站了十几个小时,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他本来就有不轻的胃病,此时许久没及时吃东西,又被暴雨浇透了,一冷一热的刺激之下,胃病发作得前所未有的严重。
胃抽搐般的痛着,可他什么也不顾,只是直直地望着楼上,希望她能出来看他一眼。
暴雨淋在身上,狂风大作,他渐渐觉得身上发冷,胃也越发痛得厉害,像有刀子在搅动一般。
他却依然凭着一股信念强撑着。
他做错了事,受点惩罚是应该的,只要能让浅浅原谅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然而,直到他晕倒在地,江浅浅都没有出来看他一眼。
这件事早就惊动了学校的领导。
堂堂一个行业巨头的掌舵人,身家数千亿的名流企业家,在学校做出这种事。大家都觉得很震惊,也很尴尬。
但碍于宋瑾泽的地位,也得赶紧把人送去医院。
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有好事者传到网上。
天瑞集团的公关给力,当然不会允许这样有损企业形象的事被大众知晓,此时正密切监控着网上,出来一个帖子删一个,出一条微博删一条,媒体也集体失聪,装作不知道这桩大新闻。
然而,在有心人的传递下,这样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那些对宋瑾泽不满的股东耳朵里。
大家本就因为宋瑾泽突然跟一个小网红领证而不满,其后大家在董事会上提及,要他补交婚前财产协议,以便不因为个人婚姻而影响企业利益,他也拒不接受。
此时他更是不顾形象,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有损企业威望的事,让人忍不住骂娘。
自从『迷』上了这个小网红,以往英明睿智的宋瑾泽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为了那女人屡屡做出这种不顾大局的事。
这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样的他,真的还适合做偌大的天瑞集团的掌舵人吗?
这些股东们本就因为先前在宴会上被宋瑾泽当众慢待而怀恨在心,此时更是对他不满到了极致。
江浅浅对宋瑾泽晕倒进医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但她还是没有动摇。
不过是苦肉计而已,她才不会上当。
她没去管宋瑾泽,重新买了电脑,该码字码字,该上课上课。
唯有对“我爱吃螃蟹”这个朋友很抱歉,她要给他钱,他不肯要,而且一点都不怪她。直言以后可以去其他网站发展,即使不能,以他曾经积累下来的身家,也能过得很好。
越是如此,江浅浅越是愧疚,也越觉得宋瑾泽不可理喻,不值得同情。
没过几天,便是十月底在帝都举办的作协的高级研修讲座,她早就决定好了要去,也订好了机票,便照常去了帝都。
讲座举办的地方,是在水木大学。讲座散会后,她漫步在水木大学,看着其中的一草一木,很是感慨。
曾经,这里是她最理想的学府,每次来参加夏令营冬令营,都会特别向往。只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与之失之交臂,如今只能以客人的身份走进这里。
江浅浅来校的消息已经在水木内部传播开来,因为水木也有一些人是她的书粉,或者是月光女神的颜粉,在路上还遇到不少人围着她签名与合照。这样的人气,不亚于一些二三线明星了。
好不容易才从这些人的包围中解脱出来,江浅浅走到了德语系的办公大楼前。
这里的孙奚教授在面试的时候对她非常友好,当时还借了书给她,后来只是用快递邮寄了回去,其实有些没礼貌。
只是当时她莫名没录上水木,心里很是失落,觉得再见面也只会徒增尴尬,便再也没给对方打过电话,来帝都也没去拜访过。
正想着待会见到孙教授要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你是……江浅浅同学?”
江浅浅回过头一看,竟然正是孙奚教授。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优雅。
“孙老师好!”
两人寒暄了一番,孙奚早就从新闻上知道她和宋瑾泽的事,对于她的际遇,很是感慨。
“其实之前我还很担心,宋总特意给学校打招呼,说不让水木录取你,我还以为你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人物,后来知道你被复兴录取,这才放心些。再后来听说你们的好消息,才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原来你们有自己的安排。”
她很欣赏江浅浅这个学生,当初本想过要收她做关门弟子的。谁曾想到,学校突然来了消息说不能录取江浅浅了。她很是不平,托了好多关系才打听到原因,是宋瑾泽这个大财神专门向学校嘱咐过,不让江浅浅到水木读书。
现在知道了宋瑾泽和江浅浅的关系,她便自然而然以为,这是宋瑾泽和江浅浅商量好了,不在帝都读书,才谢绝了水木的录取选择了复兴。
毕竟,水木和复兴只能选其一,而宋瑾泽的天瑞集团总部在s市,自然是选择复兴更方便小情侣来往的。
江浅浅只觉呼吸急促,头脑一阵眩晕。
“孙老师,您的意思是,我当时没被水木录取……是因为宋瑾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