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看我神情有些凝重,便催促道:“你明天就要走了。干脆抓紧时间,多讲几章。我晓得大意后,再自己好好对照原文想想,也便成了!”
他既如此说,我便不再管他有啥感触没有了,一口气不停地直往下讲:
“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而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之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灭;侯王无以正,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至誉无誉。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这章说来极其简单,就是劝告统治者要抱朴守一,成就人生至誉。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而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老子常以“一”代指道,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句是泛泛而言的说:天得了道就能清朗,地得了道就平宁,神得了道就灵验,山谷得道就能充盈,众生得道才得以生存,王侯得了道才可以成为天下楷模使天下端正(“为天下正”的正,与“以正朝纲”的正都有端正之意)。
“以致之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灭;侯王无以正,将恐蹶。”这是从反面说不可失道!这句省略了“如果失道”几个字。即:如果失道,就会导致:天不得清朗,恐怕就要崩裂消散;地不得安宁,恐怕就要被废弃;神不灵验,就会被消灭(取消,不再供奉,不再相信);侯王不能成为天下人的楷模,(其国家)就会一蹶不振(他自己也将没有国际地位)。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老子在此借历来侯王的谦称的由来重申其“以下而上,以不尊而尊”的策略。贵以贱为根本,也含有贱才是贵的“一”之意,要实现“贵”,就得守“贱”。高以下为基就没得啥子好说的了,没有下面的堆积起来,怎么能实现上面的高高在上呢?所以说侯王们历来自称“孤、寡和不谷”,这不就是以贱为本么?不是吗?(“不谷”即不育,还是孤家寡人之意)。虽然在此老子只是附会侯王的自谦而说“贵以贱为本”,但也暗含了“以民为本”的思想。老子为统治者提供的“守贱而贵”的策略,其实也是坚持“以民为本”的治国方针!老子认为这样做才是守了道的。
“故致誉无誉。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所以,致高荣誉就是不要荣誉,与大家一样平凡。做一个平凡而伟大的人。因此,没必要做起光洁如玉的样子。琭琭,珞珞都是玉石的称呼。
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这章其实是在说“道”,至于为啥归于《德经》,可能因为老子是想从此基础出发在紧接着的几章中来论证“守柔止损”的道理吧。
“反者,道之动。”“反”同“返”。就是说道的运行轨迹是循环往复的。古人通过昼夜交替往复及四季流转轮回来看待世界的变更,从而得出如此结论。他们不光认识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循环,也认识到了今日不同昨日、今年不同去年的发展变化的,因此有了循环渐进发展的观念,故称为“道之动”。古人太极图案中的阴阳鱼,也是互相首尾相逐,呈回环游动之态的。所以,古人的智慧,也的确令人佩服!
“弱者,道之用。”是说“道”作用于世界,是十分微弱而柔和地作用的。它不会骤然发作,只会让事物循序渐进、自然而然地发生改变。因此,老子希望统治者在治理社会时也要抱着柔和的态度来。这就是老子后面一再重申的“柔弱胜刚强”、“守柔曰强”的理论基础。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则是补充说明“道”作用在细微之处的。很明显,这种思维带着一种无限细分的观念。物质细分到极小的颗粒,可见为“有”,再细分下去就不可见了,则谓之为“无”。老子仅是借用道学一点点儿原理来说他的细微之处方显“道”、“守道”就需“守柔弱”的观点而已。
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类。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稀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此章老子强调对道的正确态度,希望统治者不要轻视道而真正拾起以道治国这一法宝,使天下安宁、兴盛发展,从而实现自己的成就。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此处老子列举了三种人对道的态度。上士(很好很杰出的人,主要指统治者中优秀的)是很执着勤奋地依道行事的。中士(一般水平的人)则闻道后若有若无地践行。“亡”即无的意思。就是说一般的统治者,对于依道行事有一定水分,很多时候似乎又在依道行事,又夹杂着许多自以为是的做法,所以好也好不起来,坏也不算多坏事。“道”在他们治国过程中显得若有若无的(即“若存若亡”)。至于下士(挺差的统治者)只要听说“道”,就会哈哈大笑(嘲笑)。他们不嘲笑“以道治国”才怪!否则“道”怎可称之为道呢?老子没直接说明原因,但这意思很明显。下士真的不才,既无理解道之内涵明白其价值的能力,又真的不愿意那么去干。换句话说,“以道治国”对他们是束缚与苛求,他们要的不是治理好天下,仅是享受掌握权力带来作威作福或肆意妄为的方便而已!
“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类。”我们先搞清楚一些字词的意思了来。“建言”,古之立言者所说的话。“昧”,隐蔽的。“夷”,本指削平,这儿指平坦的。“类”,类同。如此这句就很好懂了。即古之立言有:光明的大道似乎是隐没的,前进的大道又如同迂回后退般,(只有)平坦的大道是一样的。
“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稀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这里老子先形容了下具备上德、广德、建德的形象,再列举了一系列颇具哲理的例子来说明“道隐无形”,希望想“以道治国者”能正视道的不着痕迹,不要急功近利。翻译过来就是:最高级的德行就犹如山谷一般,能容纳一切。广大的德行显现出来的也是足够的包容量永远不会被填满(不足)。刚建的德行也往往看起来有些怡倦懒惰,坚持不懈而已,并非要一蹴而就。质朴本真倒显得混同于一切,纯白的反显得有些污垢般,最方的没有四角,大器物往往很久后才能完成,很响的声音是不频繁的(间隔久,次数不多),巨大形象就是看不出个样子。而道呢,它是隐藏在不知名之处的。(因此,守道者不必拘泥于表面,急于实现啥子目标。)
“夫唯道,善贷且成。”说的是:只有道,才是喜欢施予而促成万物的。意在劝勉有德的统治者,只要坚持以道治国,道是不会亏待你而最终会玉汝于成的!
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此章也很简单,就是重申要抱着处下而上、虽损尤益的宗旨。不过附带了点对强梁之辈的批判。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是引用道学原理来引论要利用好阴阳调剂,损之而益。从道学讲,道是“无”,有生于无。“一”呢算鸿蒙状态,是一切的起始。“二”为阴阳二气,开始让万物孕育划分。“三”在古语中并非确指三个,而指许多。此处应是代指万物。“二生三”即阴阳二气的运转,使得产生了万物。反过来就是说万物皆有阴阳两方面的属性,这是古人认识、感知万物而总结出来的。即“万物负阴抱阳”!所谓“负阴抱阳”,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就是:一面照射着太阳,叫抱阳,另一面背对着阴影,叫负阴。“冲气以为和”指的阴阳调剂而达和谐一体。这理论是古人的智慧,老子此处仅仅引用以作论据而已。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这在前面第三十九章提过。贱称以自损,既是自我戒骄戒躁,也算古人由道学理解而形成的一种迷信。民间为了孩子好养,也常取一个“小名”,往往是贱称,如猫儿、狗剩之类的。至于能否随时以此来警醒自己不骄横自大,则看自身修养了。老子所指当然是希望统治者能以此自诫。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即:所以事物也许对它过度了的地方折损下反而于它有益,或者过于增强它好的方面反而造成对它极其不好的结果。万事万物方方面面都要和谐协调,平衡发展才行。老子在此主要想强调的是作为统治者,权力大地位高,就更应该有自律意识,自觉地放低身段。不可骄横膨胀、不可一世!
“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就是前人那么教诲我的,我也这样教育别个。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这是老子愤慨之言了。说“那些强暴而肆意妄为的人不得好死,我要用这句话来成为教父(即最先提出这种说法的人)!”老子为何如此愤慨?估计春秋末期那种“强梁”之辈层出不穷,弄得有些天怨人怒了吧。但若老子再迟千把年看,可能就要麻木了!
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此章老子开始重点讲“行不言之教,无为而治”的政治策略。此章可认为是关于这方面总括性的开场白。
首先,道家主张的是循道自然,故不提倡强权霸道施政。他们希望执政者能平和自然地浸润式施政。柔和的施政方针就成了首选。所以,以柔克刚就是他们所主张的施政主要策略。而从物性之“道理”相通的思维模式出发,老子就最推崇水的至柔。所以,此章老子即以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开头。即水是天下最柔软的,但它能在天下最坚硬的大地上驰骋。比如,岩石是坚硬的,但它阻止不了水的流淌。老子说这,既是为其后面推出“柔弱胜刚强”的理论作铺垫,也是想说明柔和施政,才是正道,才推行得走(可以驰骋于天下)。
“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即是指无为地浸润式施政了。“无有”即“无”,可指空间。当然,老子此处指的是“道”,“道”的表现形式就是“无”。“无间”指致密的实物。若光从哲学意义上讲,“无有入无间”说的就是再致密的实物内部也是有空间的。这点儿我们现代人知道,分子间是有间隙的,原子核中核子之间也是有间隙的。整个宇宙世界从微观到宏观,都是框架结构。老子倒不可能有这样的理论体系,但他从“道”以“无”的形式充盈于世间的角度去想,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再致密的物体,它内部依然浸透着“道”的存在。这不也挺有点儿殊途同归的味道么?老子以“无有入无间”来切入到“无为,行不言之教”上,就是说“以道治国”就要顺其自然地“无为”。顺其自然地“无为”,就是在行不言之教,就能使治国之“道”深入人心,从而可实现社会风气的自然归化,自觉纯朴。当然,这的确有点儿理想化了。但此处老子也仅是从道理上这么说的,理论上还是过得去的。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这是总括之言,就是说无为而治,能达到不言而教,天下归化的效果,所有治国之策中,极少有能赶得上它的。可以说,老子在此极其扼要而又隆重地向统治者推荐了自己“无为而治”的治国方略。
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此章老子讲要知足,旨在劝诫统治者勿贪。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说:名誉与自身哪个更亲切?自身与财物哪个更贵重?获得与失去(亡)哪样更有害(病)?老子这三个比较式问句层层递进,直指核心内容:贪,其实是不知轻重,不识根本的行为。其中潜藏的逻辑是:古人重名誉,宁愿身死也不毁坏自己的名誉。而钱财乃身外之物,为财而死不值得。得与失是对立统一的,有些东西得到了反而有害,有些东西失去了未必无益(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子此处强调的是不要贪图眼前的利益,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要守住根本,知足即好。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说的是太喜欢某些东西了必然就会有太多花费在这方面上去了;收集贮存的财物多了,肯定就会损失惨重。老子此句是紧接前面的对比诘问而提出的生活哲理,旨在指明“贪”不可取,必会给自己带来巨大损失!故老子紧接着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即知足就不会遭致耻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有危险(殆,危殆)。这样就可保长期平安。
老子说这些是从常理角度说的,对任何人都适用。但他主要是要告诫统治者不要贪得无度。因为老子把后果说得挺严重的!对小老百姓而言,绝大多数似乎达不到那个“辱”与“殆”的程度,只有统治者,自以为贪得自然,贪得心安理得,结果贪狠了就最终弄到受“辱”且“殆”的程度。
而“贪”这一问题又一直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解决。至今全世界各国政坛,贪腐都是个难以根除的毒瘤。
老子希望统治者能从提高自身素质来提升这方面的认识,从克己益公角度出发,少得点儿便宜,吃点儿小亏而最终成就自己治国方面“身死而不殆”的不朽功绩。不过几人愿听?当然,老子所指的贪,主要指统治者的贪。因为春秋时期的政治,国君就是一国的法人代表,而他下面的臣子仅属家臣性质。国君的贪,会严重影响到其国家的社会风气,造成严重的后果。
到秦朝统一中国实行郡县制,统治者才真正意义上是整个官僚体系,其体系内部的贪腐才具备了如今所说贪腐的意义。即使贪如王莽,他也似乎不是为他个人而贪了,而是为他所代表的儒家官僚体系而贪!
所以,老子这些劝诫就更显得极具政治智慧而犹为圣明了!对最高统治者而言,重大经济决策时就该考虑到是否涉及到“贪”了。如汉武帝让朝庭垄断盐铁经营,宋朝垄断茶及陶瓷经营,明朝垄断的丝绸经营等等,是否涉“贪”与民争利,是挺值得推敲借鉴的!
老子是极其反对与民争利的,他在后面第五十三章是严正提出来了的。他把那种“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而国内搞得“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的国君视为“盗竽”!
当然,由于历史阶段局限,老子不可能看到朝庭经济产业的与民争利,但道理是相通的!司马迁倒注意了下经济方面,不过也仅提了个“因之、由之、引导之、整齐之”的建设性意见而已。
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赢若绌。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此章老子从正面说不贪,重申守静抱朴的观念。希望统治者要耐得住寂寞,恪守自己清静无为的根本,做好天下人的表率。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说的是圆满成就的东西,似乎有所缺陷,但正因此而一直都有用。比如簸箕有个口子,显得不是那么装得东西,但正因为有这口子,才方便了簸箕装入和倒出东西。老子以此隐喻来劝慰统治者,知足不贪,自己的欲望虽未能完全满足,但正因知足,可使你如同大成若缺一般,能一直做好事情。这知足管用得很呢!不管是为了加强文章气势也罢,还是表达习惯也好,老子接着以排比句列出了后面几种类似道理,即“大盈若冲,其用无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赢若绌。”意思都很浅显,理解难度无非少数字词的解释而已。“冲”本指对撞,此处用来形容水波荡动状。“大盈若冲”即是说的(端着)满满的一盆水,水面荡动似乎根本没装满一样。也暗喻“不足乃真足”的道理。其余几句与现代汉语常用意思都相通的。只有“大赢若绌”生疏些。“绌”原指绳索卷曲成团状,引伸为窘迫状,如“相形见绌”。“大赢若绌”即最大的赢家反而像亏损了一样。老子说这些,也隐含有要知道隐忍藏绌之意。
“静胜躁,寒胜热。”则是重申前面第二十六章所提“静为躁君”。“寒胜热”算一种自然现象嘛,即冷的东西可冷却热的东西。老子重提这,是因为老子经过对古代历史的研究,对比许多统治者的得失,深知作为统治者,贪即易躁作,贪即会欲为、妄为。躁作、妄为,就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一再告诫统治者一定要抱朴守一、清静无为。这到后来也成了道家的基本信条!
值得再提一下的是,统治者的贪,不光表现在对天下财货的搜刮上,还可能表现为好大喜功及对权力的极度追求上(专权)。历代雄主,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这些方面的偏颇。如汉武帝,除了打击豪强用以充实军需(客观上起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社会两极分化的作用,但主观上并不是用于发展民生),还好大喜功,非要彻底铲除匈奴。多次征伐导致国民负担过重(司马迁曾委婉提出过适可而止的劝告,说匈奴也是华夏子孙),诱发了一些堪称接近致命的问题。太子刘据深受道家影响,体恤民生,认为该适当停止战争与民休息,因此对武帝后面北伐匈奴的战果并不那么以为然,这让武帝很不爽(有次汉武帝大破匈奴后在皇后与太子面前吹嘘战果,却被太子梗得惨。气不打一处来,把太子的一位道学博士宾客叫来与之辩论征伐匈奴的事,结果又没辩赢。便把那宾客派去挨着匈奴的边境做一个小地方官,让他死于匈奴掠杀)。又兼之汉武帝极其固执且专权,竟怀疑太子刘据结党谋反,冤杀了太子,动摇了大汉国本。且战争消耗过大,使得汉武帝不得不把手伸向商业而垄断盐铁经营,并且为筹措军粮而贵粟抑商,这就改变了社会经济模式,对后世造成了深远影响。为了专权还搞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相当于礼送为西汉立国与繁荣富强作出汗马功劳的道家出朝堂,而造成儒家独大垄断中国思想文化的结局(就不说以王莽为首的儒家官僚直接覆灭了西汉那回事了),让中国后来近两千年都处于温水煮青蛙的状况。即使王朝更迭,也走不出儒家囿民于地牧民而食的狭小格局,让社会发展反复徘徊不前。所以,即使汉武大帝,仔细分析起来也不见得就如表面上那么光鲜的!
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这章老子继续说以道治国要知足。强烈谴责了春秋未期大国不知足地吞并小国,发动频繁的战争,给社会带来深重的灾难。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是说治理天下合符“道”,就可太平安定,把战马退还给农民用于耕作(“走马”指的是战马。“粪”指施粪肥,代指耕作。);治国无道,即使怀孕的母马也会被征用作战马而在战场的荒野中生下马驹。老子在此拿马匹的使用以小见大对比性地描绘了“有道”与“无道”两种社会状况,结合后面“祸莫大于不知足”,隐忍地批判了大国不知足地发动吞并战争,给社会带来巨大灾难。老子是反战的,他希望能回归西周前期小国寡民,万国林立,各国自主自治,和平共处,自然发展的状态。他在后面第八十章对此明确提出了的。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是谴责那些贪婪无度,一心兼并别国的诸候,给社会带来无比的祸害。
老子在前面就提出过“知足长乐”这回事的,但那是指日常生活用度上而言。此处则主要指的是统治者对于权势地位的追求上了。
春秋时各国争霸,导致各国君主国际地位都悬疏极大。故而不少国君都励志图强,想去体验下那种高高在上,对天下各国颐指气使的感觉。(在以前那可是只周天子才有的待遇!)针对这种争霸欲望,老子才说“祸莫大于不知足”。一不小心争霸不成,反必受折损。当然,把这话理解宽泛些也无不可。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即是说:所以,足够知足,对以道治国而言,是一直都足够有用的。
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此章老子再次强调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要“心中有道”。在前面三章,老子从正反角度说了要“知足”不贪,要抱朴守一、保持清静无为。这章则说清静无为、心中有道,就能宁静致远。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这是指有道之人可以达到足不出户也能明了天下的状况;不必看天窗,也能知晓天道的运行。
这儿涉及一点儿中国古人为预测吉凶祸福,喜欢研究天象(星相)。太史令很重要个工作就是为帝王观天象而卜吉凶。当然,中国古人对天文的研究水平挺高的,美国的百科全书上就记载了早在公元前400多年,中国人就弄出了星相图并准确地计算出了121个恒星系的位置以及几个行星的异常行径和慧星的行迹乃至木卫二的存在。比两方早了两千年。
老子认为,心中有道之人,能依道推理,自然可知事物的发展变化情况,所以能明了天下情况,更可不避祸福,逢凶化吉。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这儿老子首先指出了心中无道的统治者,哪怕他外出视察,走得越远,越知道得少。为啥?因为他们考察的方向都不对头!他们出行,往往犹如出游,是抱着享福游玩儿的目的去的。不是本着考察社会状况、关心民间疾苦去的。讲摆场,只听得地方官员上报好的,听不进烦心的。就好比小说中写杨广出巡扬州,是为了看琼花。为了坐船安稳,才特意挖了运河。当然,小说当不得真,但能折射出一些道理。
然后老子又说了圣人怎么回事。简单得很,圣人就那么回事!不需要做作,一切了然于胸。这怎么说呢?圣人无所谓,一切都简单!只是冒火人的是,不懂的乱整,说老子唯心主义。老子也没说圣人又不出巡。只是说心中无道者出巡不如不出去。事实上历史证实得就那么回事嘛!
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此章老子讲无为而治,希望统治者能“无事而取天下”。
“为学日益”是说学习能够使人日渐增益。“为道日损”指悟道能让人逐渐清心寡欲。“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就是说清心寡欲到最后,就能达到“无为”的境界。老子在此明确地指出了“无为”是一种心态,并非实际生活中的不作为。所以有“无为而无不为”,即抱着“无为”的心态去做所有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去做。我们不难理解,老子所说的“无为”心态即是无私心、无个人主观欲望。不抱个人主观欲望地去办事,就能实事求是地依道行事,就可以无往不利地做好所有事情,故能“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是说要获得天下人民的拥戴往往靠的是和平安定地发展好国计民生。“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是反过来说,统治者若老是在社会中搞事,弄得鸡飞狗跳地,人民得不到安宁,那么统治者肯定就得不到大家的拥戴!
仔细读来,老子这“无为而治”的思想就是要求统治者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保持好社会的安宁发展,说得十分有道理!
第四十九章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此章老子讲善待天下,诚信执政。
圣人,如尧舜那般的统治者,是老子心目中的理想执政者。所以老子经常说圣人如何做的,以此劝诫统治者该怎么做。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说的是圣人们通常都没有私心的。他们总是心里装着百姓,为百姓着想,与百姓们一条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是说圣人对待善良的人,是善待;对不善良的人,也是善待的。他们具备善良的品德。据说,舜的父亲与弟弟对舜很不好,常想置舜于死地,但舜大难不死,成为天子后还善待他们。舜的善良德性感化了天下人,使天下民风向善,成为治世典范。老子这里显然是指统治者要如舜那样具备善良的品德,善待天下百姓。老子说这,并不是要统治者不分善恶,而是主张行不言之教,以自己的“德善”来影响社会,扬善而又感化不善者,使人皆善。至少,老子所理解的圣人就是那么样的吧。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这是说要诚信执政。即对待诚信的人,我守诚信;对待不守诚信的人,我亦守诚信。这就是圣人们诚信的品德。老子极为看重诚信执政,他在前面第二十三章就指出过“信不足焉,有不信焉。”认为统治者不被天下人信任,往往就是没有做到足够的诚信。
综合地看,老子在这里就是要劝诫统治者如同圣人一样与民同心、保持善良而诚信的品德。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说的就是“不言而教”。即圣人在天下执政,会心无偏执(歙歙焉),使天下人都浑同一心。百姓都关注着圣人(“注其耳目”即竖起耳朵听,瞪着眼睛看的意思。),以圣人为榜样。圣人使百姓都回归到如同婴孩般纯朴的状态。老子推崇的最好治世效果就是这样。他那时没有法家,还不存在于法治观念。即使有,估计他对于惩奸除恶、褒奖善行义举、倡导诚信等估计也是持不得已而为之的态度。老子心目中的纯真世界,的确是希望社会能通过行不言之教而净化回归到远古尧舜时那样!”
我一囗气讲将下来,书虽然翻得不快,但由于补充说明了那么多东西,的确也算电子脑壳般转得飞快了。清风听得挺过瘾,但他除了对我所持见解深表佩服之外,似乎对我的博学也感到吃惊。毕竟,在清虚界,民间教育基本上等于没有成体系的教育的。但好在他一直认为我是在梦中经过神人传授过的人,故而也见怪不怪了!
几近两个时辰的讲解,的确弄得我都有些疲了。清风才意识过来,频频向我递茶。但后面还有三十来章没讲,他也不无遗憾地说道:“小颜,就暂且到此吧!后面的待你有空再与我说下吧!”
他全然把这当成听说书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