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看见自己妻子的头颅被城上的官兵粗鲁地用长枪挑起來.气得心爆肺裂.就在他还沒有缓过劲來的时候.更大的打击也随之而來.官兵们紧接着便将秦明老母的脑袋也用枪头挑了起來.血淋淋地远远望着.那鲜血还兀自滴个不停.秦明瞧见整个脑袋嗡地一声.像是一道闪电瞬间穿过了秦明的整个身体一样.秦明的神情有些恍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虚幻起來.不是真的.不是眼前的这般残忍.这一定是梦.一定是场噩梦.是酒喝得太多了.一定是酒喝得太多了.秦明努力器控制着自己.摇摇头.眼前的幻象并沒有消失.他猛烈地甩甩头.那城墙上依旧是乱哄哄的笑.两位至亲人的头颅依旧血淋淋地被人残忍地砍下來挑在枪头上.依旧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秦明愤怒地提起拳头來猛烈地砸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近似疯魔地嘶吼:“你们这厮骗我.一定是骗我.”
“骗你.有什么可骗你的.你不见瓦砾场上那些村庄烧成了焦土.你的妻子老娘就是至亲.百姓的妻儿老小就可以随意杀戮了嘛.你这就是自作自受.”慕容知府喝道:“你不是不信么.好.我就让你相信來人.将那兔崽子给我拿上來.”
“什么.”秦明顿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定睛往城墙上一瞧.只见.两个官兵一左一右地提着一个孩子來到城墙上.
“爹”
“东儿.”秦明不禁叫出口來:“东儿你们.你们干什么.”
“爹快走.”秦明的儿子秦东被官兵拎起來悬在城垛边上.孩子的眼眸颤抖起來.惊恐吞噬了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但是秦东却沒有掉下一滴泪來.紧紧地握着两个拳头.拼劲全部的力气扯着他那小嗓门厮力地喊道:“爹.大丈夫死不足惜.來日卷土替冬儿报仇.快走!”
秦明看在眼里.不禁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瞬时间模糊了眼际.秦东是他与妻子刘氏所生唯一的孩子.在秦明心里自然是得天独厚的疼爱.可是.秦家是武将世家.秦明打小便传授秦东武艺.教会他什么叫坚韧.什么是男子汉大丈夫.而什么又叫顶天立地.在严厉的秦明教导下.秦东虽然年不足十岁.可是.却已经有了寻常孩童不曾有的心智.就在那慕容知府带兵冲进秦府的时候.慕容知府的手下一路杀进來.不管是秦府的小厮还是丫鬟.逢人便杀.唯有秦东一个提着一杆狼牙棒从偏院里杀出來.起初众官兵都欺秦东年纪轻.可是.哪知虎父无犬子.这秦东不但打起來有模有样.反倒是将那些个官兵杀的死伤一片.
趁乱指挥手下大肆略财的慕容知府看见了秦东这般厉害.心想这般年纪就有这般本事.若是过得十年半载.还不是驰骋沙场的猛将.那时候.慕容知府是动了恻隐之心的.他想留了这孩子一条性命.日后加以巧言令色.必然会有为自己所用的一天.可是.眼下秦明不除.反倒成了养虎为患.于是.便差人将秦东抬上城來.
秦明见了自己的儿子这般坚韧不屈.当真是当得起大丈夫这三个字.只是.为将之人.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了这些人的手里.成了别人阴谋的牺牲品.这怎地不让秦明痛心.怎地不让秦明愤怒.怎地不让秦明疯魔.
“慕容老儿.你敢动我东儿一根指头.我秦明定然将你的狗头砍作三瓣.”
“哈哈哈哈”慕容知府笑了.道:“秦明.你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说着便一挥手.
那两个官兵拔出短刀來.当着秦明的面从后心戳进秦东的身体里去.
“爹”秦东还想说什么.可是.随着一股骤來的阵痛.伴随着一口鲜血顿时冲上了秦东的喉头.秦东紧紧抿住嘴.不然一滴血从嘴巴里流出來.他不想让他爹看见他那副模样.他不想然他爹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不想让他爹觉得他不是大丈夫.可是.他想说得话却也随着这口血.一同憋在了嘴里.再也沒哟机会说出來.
那两个官兵戳了两刀.便一松手.将秦东从高高的城墙上推了下去.
“东儿”秦明看得血脉迸张.一股冲顶怒火.顿时沸腾了他全身的血管和神经.让秦明想也不想便驰马向城下狂奔.
“放箭.”慕容知府看着秦明往这边來.一挥手.弓箭手早就准备好了.当下齐刷刷地跨上一步.一片吱吱呀呀地声响下扯开了弓箭.冲着秦明飞奔而來的方向放起箭來.
秦明飞马到了吊桥边.那护城河又宽又深.秦明过不得.而那箭雨像是暴雨一般地落了下來.秦明旋起狼牙棒來护在身前.拿眼着急地望着城下儿子的身体.只见秦东面朝下摔在地上.背后露着两把染血短刀.一滩鲜血在他的身下扩撒开來.沒有一丝动弹.
“东儿”秦明最后朝着儿子尸体喊了一声.沒有回答.也么有反应.秦明心里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也彻底熄灭.整个世界仿佛都坍塌了一般.身体里流转着一股爆发力.不断膨胀着要爆发出來.可是.这一条护城河挡在面前.他知道自己胯下的马匹决然越不过去.而那城头上的仇人.更是探手也抓不着.
秦明整个人像是要快爆炸了样.他愤怒地将一波箭雨都打落在地.指着城上的慕容知府大喝道:“慕容鸟厮.今日造孽.我叫你明日归西.休要落在我的手里.负责.十倍奉还.”
“给我射.”慕容知府看着像是丧失人性一般暴怒的秦明.心里不禁有些胆寒.当下赶紧加派人手.要射死秦明.
城上箭如雨点般射将下來.秦明只得掉转马头.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城下儿子的尸首.当下狠了狠心打马而去.一路狂奔了三四里.才发现竟然又是按着原路翻了回來.走不过多远.便看见遍野火光.燃烧了半宿尚未熄灭.秦明回马在瓦砾场上.恨不得寻个死处.肚里寻思了半晌.可是.脑海里都是妻子母亲的头颅被长枪挑起來挥动、儿子被人杀死在城下诸多残忍的画面.耳朵里还回响着慕容知府那尖锐的笑声和他无情的话语.他的脑袋里被血腥和惨无人性的画面所塞满.他沒有任何思路.也沒有一点主意.这变故來的太快.只是一夜.就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沒了.秦明不知道还能往哪里去.不知道还有什么活头.可是.心底里除了报仇也.还有一个要找出來的答案是谁设计害他让他有国可报.无家可归.
秦明放悲声嘶吼抱头痛哭一顿.神智才清明了些.当下勉强收拾收拾脸面.信马由缰再回旧路.沿着那路行不得十來里.只见林子里转出一伙人马來.
当先五匹马上坐着五个好汉.不是别人:宋江、花荣、燕顺、王英、郑天寿.随从一百百小喽罗.众人见秦明失魂落魄地过來.便勒马站定了.
宋江在马上欠身道:“总管何不回青州.独自一骑.投何处去.”
秦明见问.怒气不减地道:“不知是那个天不盖.地不载.该剐的贼.装做我的模样去打青州城.坏了百姓人家房屋.杀害良民.害的官府杀了我一家老小.闪得我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若寻见那人时.不打碎这条狼牙棒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宋江听了.当下收了笑容.微微低下些头來说道:“总管且先息怒.小人有个见识.只是.在这里不知从何启齿.且请到山寨里告禀.总管眼下也无去处.不妨先在山寨往了.若要报仇时.也可以带了山寨的喽啰去大破青州城.”
秦明悲叹一声.心乱如麻.沒有什么主意.只得随顺.再回清风山來.秦明悲痛欲绝.这一路无话.早到山亭前下马.众人一齐都进山寨内.小喽罗已安排酒果希馔在聚义厅上.五个好汉.邀请秦明上厅.都让他中间坐定.
秦明哪里肯坐.可是.却抵不过宋江一味“固执”地礼让.沒得法子.秦明只得在中间那把大王的交椅上坐了.
却不想.宋江等五个好汉在当庭齐齐跪下.秦明看了连忙起身答礼.也跪在地.
宋江瞧着.估摸事成.当下便显出一副极为悲痛又无辜又无奈的模样來开话道:“总管休要怪罪.今夜种种.罪责都在宋江一人身上.”
“大哥.”花荣、燕顺、王英、郑天寿听得宋江将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当下都不禁争着叫道:“罪责在我.不甘大哥事.”
秦明看着这五人跪在地上争执的模样.一时间.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完全不晓得这又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