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从枢密院前脚刚迈出來.打算往“九王爷”那里去走一遭.但迎面就遇上了蔡京派來的亲随.
“张大人.我家主子.请你去吃茶.”
张青应了.先遣走了蔡家的小斯.随后便也转身往太师府上去了.张青是蔡府的常客.也是得了蔡京的许诺可以在蔡府的前院里佩刀走动.门守沒有阻碍张青.只是转达了蔡京的话.说老爷在书院等他.
张青來到书院的时候.蔡京坐在书桌背后的太师椅上.双手抱着放在胸前.一副很不爽的模样.
“太师.”张青拜了礼.
蔡京一挥手.淡淡说了一声道:“你來了.正好.來尝尝这茶.刚刚才沏好的.”说罢.蔡京赐了坐.立在房内的丫鬟沏出一杯茶來送到了张青的面前.张青谢过便接了茶在手.果然清香宜人.但张青晓得.此番前來.可不是当真叫他來品茶的.而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來商议的.
蔡京轻轻呷了一口茶.才将茶杯放下來.身子往前靠了靠.说道:“我找你來.是想让你给我出出主意.皇上这几日愁眉苦脸.连夜被噩梦纠缠.今日招我进宫去.说他总是梦到有叛军攻破了京都的大门.这是在为平反的事着急啊.而如今.又有着两份告急文书过來.这不说不行.但若是说了.岂不是要加重皇上的心事.我等做臣子的.要为皇上分忧才是啊.”
“太师的意思.我懂了.是想为皇上找个乐子.分分神.”张青说道.
“不错.”蔡京说道:“还是你灵通.说说吧.”
张青低头想了一回儿.才抬头说道:“大人.说书唱戏想必皇上都厌了.但小人还有一样民间的把戏.必然可以博得皇上一乐.”
“哦.”蔡京眸子一闪.问道:“是何把戏.”
“这把戏.用俗话就叫做‘女角抵’.说白了.就是咱的相扑.在‘瓦子’里头.不是汉子相争.而是女流拼搏.当时在小人的老家也算是一绝.是最能吸引看客眼球的一项娱乐表演.为何.稀罕.与说书唱戏不同.相扑是个力气活.极具竞争性.“赛关索”、“嚣三娘”、“黑四姐”……只这些香艳加粗犷的艺名就足以引人好奇.再加上硕大无比的玉体相互角力.而且是赤膊上阵.在那个绝无今日开化的时代.想不叫座都难.”张青说道这里.很是注意着蔡京的反应.见蔡京脸色露出新奇的表现.当下便说的愈发具体了:“女子相扑多安排在男子相扑前进行.他们东家的目的很明确.打女人牌为的就是热场子聚人气.大人.您还别说.效果就是好.身怀绝技的‘女飐’们擂台上惊艳一立.立马会招揽成群的看客.不过最吸引人的看点还不是比赛本身.而是选手们劲爆火辣的装束.”
“装束.”蔡京听了.着根老油条心里顿时明白了三分.当下愈发來了兴趣说道:“说说.”
“这些女飐为了相扑占上风.身上遮蔽的布料能省则省.上场时.短裙抹胸.露出那香肩雪臂.蛮腰粉腿.等相扑开后.跌打滚趴.拉拉扯扯之间.衣料也会被随之渐渐破损扯烂.露出酥胸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到了此.便是高潮所在的‘裸戏’.两个绝美的女子在场上放对.那场面.叫一个香艳.叫一个刺激.”张青说罢.蔡京已经鼓起了掌來.
蔡京笑着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甚好.只是.这绝色的女飐去哪里寻來.”
“这个好办.交给小的便是.过了两三日.我便带到太师府上來.”张青说道.
蔡京点点头.着一件事落定了.蔡京脸上的笑容荡漾开來就渐渐消散了.着心底里.其实还有一件.而这一件才是他真正需要张青着手來办的.
而张青对蔡京的反应也明锐地察觉出了三分.当下也不苟言笑.等着蔡京吩咐.
蔡京喝了一口茶.顿了顿.说道:“眼下还有一件私事.除了你.沒有人能做的漂亮.”
“太师尽管吩咐.小人全力去办.”张青说道.
蔡京点点头.慢慢开口了说道:“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张青为蔡京做过许多事.样样都做的蔡京心满意足.但是却从未做过杀人的勾当.张青认真地看着蔡京.等着蔡京报出人名來.
“这人叫王庆.原來是禁军中的一个排军.刚刚被罢黜.”蔡京说得一字一句.张青都听了牢牢记在心里.却不想.蔡京对张青的信任超出了张青的想象.不但说出了这人的名字.更是说出了杀人的缘由.
【三个月前】
王庆终日无事.独自在城外闲逛耍了一回.在那圃中一棵傍池的垂杨上.将肩胛斜倚着.欲等个相识的來.进城去酒肆中吃三杯.
不多时.虽未见个相识的.却瞧见池北边有十來个干办、虞候、伴当、丫鬟等人.簇拥着一乘轿子.轿子里面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年少女子.那女子想必也是在深宫大院里住得久了.出來透气更是要看景致.也不用竹帘.直将那貌美的颜面露在窗棂里.
那王庆不是个省油的灯.更是极为贪恋女色.此时见着了这般标致的女子.把他迷得颠三倒四.整个魂儿都吊了下來.王庆赶忙从树下爬起身來.放眼再瞧.他认出了那伙干办、虞候是枢密童贯府中的下人.当下王庆便远远地跟着轿子.随了那伙人來到艮岳.
那艮岳在京城东北隅.即道君皇帝所筑.奇峰怪石.古木珍禽.亭榭池馆.不可胜数.外面朱垣绯户.如禁门一般.有内相禁军看守.等闲的人脚指头儿也不敢踅到门前.那簇人歇下轿子.丫鬟上前來扶住少女出了轿.迳望艮岳门内.袅袅娜娜.妖妖娆娆走进去.那些个看门的禁军内侍.都不敢直眼去瞧.纷纷让开条路.让她走进去了.
原來那女子是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戬的外孙.童贯将他过继过來.抚养为己女.后來许配于蔡攸之子.却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年方十八.着娇秀也是在府中呆的腻味了.先前她禀过童贯.乘天子两日在李师师家娱乐.欲到艮岳游玩.故而童贯才提前打点了这里的看门禁军.他们才能有恃无恐地入内玩耍.
王庆进不去.但心里却痒痒不愿走.于是.便在艮岳附近暗暗候着.过了把半个时辰.只见那女子在丫鬟的伴随下.轻移莲步.走出艮岳來.且不上轿.看那良岳外面的景致.王庆见机便踅上前去看那女子.当真标致.看的王庆心魂颠倒.忍不住着心里都唱起窑子里的小曲儿:丰资毓秀.那里个金屋堪收.点樱桃小口.横秋水双眸.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能得今朝肠断小梁州.芳芬绰约蕙兰俦.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猿都被月引花钩.
王庆看到入神.不觉间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似那雪狮子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而就同时.那娇秀在人丛里.见王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禁也移眸去瞧.只见那王庆的相貌: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那娇秀一眼看着王庆风流.不禁粉脸半羞.但心地却是一见钟情.
周围百姓亦有前來看的.簇拥在门前.干办、虞候上前來喝开众人.丫鬟扶了娇秀上轿.众人簇拥着.又转东过西.到了酸枣门外岳庙里來烧香.
王庆锲而不舍地又跟随着队伍到了岳庙里來.着岳庙里人山人海的.挨挤不开.众人见是童枢密处虞候、干办.都让开条路.那娇秀下轿进香.王庆挨踅上前.却不论如何就是不能近身.再者他也怕那些随从人等呵斥.于是便假意与庙祝厮熟.帮他点烛烧香.一双眼却不住的溜向那娇秀.娇秀也动眸频频來望.两人对望不知一眼.王庆看在心里.心里就乐开了花.明显有戏.王庆心道不曾想.着般的美人.竟然也是个风流种.但熟不知.这娇秀原本并非风流.原來蔡攸的儿子.生來是呆傻.对人只会呵呵发笑.其余不尽半点人事.全然宛如一个三岁的孩童.那娇秀在家.听得几次媒婆传说是真.日夜叫屈怨恨.后來出嫁过门之后.其中心酸更是难以诉说.
今日见了王庆风流俊俏.那小鬼头儿春心也动了.而就在这同时.童府中一个董虞候.早已瞧出端倪.认得那俊后生是排军王庆.便大步过去.董虞候把王庆劈脸一掌打去.喝道:“这个是什么人家的宅眷.你却是开封府的一个军健.你好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挨挨挤挤.待俺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驴头.安不牢在颈上.”
王庆哪敢则声.抱头鼠窜.奔出庙门來.见后面沒有追.便噀一口唾.叫声道:“碎.我怎地这般傻.唉.岂不成了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当晚忍气吞声.惭愧回家.不再思慕这事.
可谁知那娇秀回府.倒是日夜思想.厚贿侍婢.反去问那董虞候.教他备说王庆的详细.那侍婢与一个薛婆子相熟.同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來.人不知、鬼不觉.与娇秀勾搭.王庆那厮.喜出望外.不但抱得美人夜夜快活.更是从娇秀这里得了不少金银.终日饮酒.
可这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所谓乐极生悲.王庆一日吃得烂醉如泥.在本府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彰扬开去.不免吹在童贯耳朵里.童贯大怒.思想要寻罪过摆拨他.不在话下.而另一面.却也传进了蔡京的耳里.蔡京乃是当今的太师.眼里如何容得下这颗沙子.但是.蔡京却不满于罢黜了官职等等的皮肉之苦.他想要的是借他人之手.除掉这个人.更要除掉那个恬不知耻的娇秀.从而抹去他们蔡家的污点.不叫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