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苍舒不清楚这东西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按照话本内的套路来说,这些消息一般都是反派用来迷惑主角的。

知道姜浔和邬焱。

她几乎都不用思考,便知道这东西究竟是谁写给她的。

就算她去了又能如何?她去了,因为担心露出马脚,最后的下场应该也是被他们一网打尽吧?

苍舒蹲在地上,捡了根小木枝,边用木棒挑着纸张的灰烬,边神神叨叨地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给我写的,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上这种当、受这种骗吗?”

躲在树上,正要将情况报告给妖皇的侍卫:“……”

苍舒继续说:“但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我记得前些天,姜浔还跟我说,她要带着邬焱走,怎么现在就落入别人手里了呢?”她用手上的木棒,在地上规整地画着圈。

侍卫将话记在心中,边继续观察,边打开通讯符给妖皇汇报:[王上,苍姑娘已经看见了那张纸,但她好像不信,不仅用污言秽语辱骂您,还将那张纸给烧了。]

那边过了许久才回。

[知道了,继续守着。]

侍卫默默朝着通讯符嘀咕了句‘收到’,便将通讯符塞回衣袖,开始认真监视。

苍舒已经起身走出了院子,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儿,步伐看起来极为轻快。

‘吱嘎——’声伴随着她哼着的小曲,听着不像是有任何担忧。

侍卫思索了会儿,在跟上去前,又快速发道:[王上,苍姑娘现在的心情很愉悦瞧着就好像是要去见情郎。]

逼仄狭窄的房间内,只有顶上有着些许光亮。底下的少年明显已经经历了酷刑,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好肉,连尾巴和耳朵都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血弥漫了一地。

呼吸声轻到几乎听不见。

邬鹤蹲在那模糊的人影面前,有些嫌恶地用手掩住鼻腔,又拿着棍棒轻轻触碰那有伤口的血肉。他的声音很轻,还充斥着好奇:“…这就不行了吗?”

无人应他,底下的人紧闭双眼,似乎对他不屑一顾。

邬鹤并不在意,只笑着道:“邬焱,你可不能死,你的血虽然没你母亲那般有用,但到底是继承了她的体质。”

他俯下身子,笑得很轻:“我还需要你的血来救命。”

邬焱仍然不发出声音,安安静静躺在地上,蜷缩在角落,活像个被抛弃的死人。身上被鞭子抽打的肉已经腐烂了,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下,瞧着过分渗人——

邬鹤将木棒戳到他的伤口内,狠狠挤压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痛苦?你是不是想一死了之?邬焱啊邬焱,今日的所有,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放心,苍舒很快就会来陪你的,她看起来很坚强,我想她折磨起来,应该会比你有趣!”

“……”听见‘苍舒’二字,邬焱才有了些反应。他睁开眼睛怒瞪着邬鹤,又笑出声道:“你们抓不到她的。”

苍舒比他聪明。

她不会冒险去做她毫无把握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假消息,贸然来探究竟。

有计划又怎么样。

在实力面前,这些根本不够看。

邬鹤没管他这些话,掸掸袍子站起身,又用脚踩向他的手指,使劲碾着,声音却温柔的不像话:“随你怎么想,她不可能不担心你,你和她不是还一起过过幻境吗?她知道我们对你的仇恨,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你,你说她会不会来救你?”

“我看你这模样就觉得恶心。”

邬鹤又继续使劲踩下去:“邬焱,只有你感觉到疼才对得起我。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的母亲被你母亲害死,而你天生体质就要比我好,宫里人都说你是希望,在背后骂我病秧子,所以这是你活该、你应得的!”

雪银狼族是被神诅咒的种群,他们拥有强大的能力,可寿命却有限制。年幼的雪银狼尚且看不出,但等雪银狼逐渐长大,各种症状都会冒出,变得明显。

但这诅咒不是不能解除。

只有寻找到灵体、用灵体的血滋养身体,便可解除这命定的诅咒。妖皇算是那代雪银狼中天赋最强的、也是运气最好的。

他遇到了姜窈。

遇到了天生灵体。

而说来也奇怪,按道理来说,雪银狼人人都逃不过诅咒,邬鹤病弱,也与这诅咒有所关联。但唯独只有邬焱没有这诅咒。

他从小身体素质便极好,就连天赋也是万年难遇。

所有人都嫉妒他。

邬鹤依旧发狠地踩着他的手指:“你遇到的每个人都爱你,每个人都愿意为了你拼命,凭什么!?不过现在不会有人爱你了,你这么脏,就跟废人一样,没有人会爱你了!”

“你的外祖母还能救你吗?只怕你外祖母养好伤,再来救你时,你已经是具尸体了!!”

他癫狂地笑出声,房屋顶上的横梁都抖上了三抖。

邬焱不由得勾起唇,说出的话断断续续:“邬鹤,你如此做,也不会有人爱你。就算你想拿我来治疗你身上的病痛,你也得知道,万物有因、因果,你拿人治、用此等邪术,终有一天会反噬到你的身上。”

“你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邬鹤怒吼,“你没有诅咒当然不知道我的痛苦!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你从小便能习武!你从小便被人夸天赋!你怎么能懂我?!”

他说着说着开始拼命咳嗽。

唇边的鲜血随着咳嗽的频率流淌,在大片血‘呕’出来时,妖皇出现,用手指传输了灵力,定住了他的穴位。

等到他平稳下来,妖皇才蹙眉问道:“身体如何?”

邬鹤完全一副虚弱模样,努力拱手说道:“回禀父皇的话,儿臣身体已经缓了过来。”

妖皇放下手,环顾周围的环境,问:“怎么回事?”

邬鹤答道:“无事,只不过是儿臣与邬焱斗了几句嘴。”

“斗了几句嘴能将你气成如此?”妖皇蹙眉,视线转到邬焱的身上。

邬鹤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连忙转问:“父皇,先不聊这个了。儿臣如今好奇的是,苍舒那儿是什么情况?”

妖皇听见他说这个就来气。

他冷哼走至邬焱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孤还以为这人有多少价值,谁曾想苍舒瞧见他的名字,只是淡淡将那纸条烧了。”

邬鹤完全不信:“父王,苍舒此人狡猾,说不准是她装出来假象。”

“有这个可能。”

妖皇故意将话传至邬焱耳内:“但也不排除,她苍舒不在意他,所以他是生是死都跟她没关系。”

“而且,依孤之见,她若是真的在意,不可能在看完之后,立马将信烧了。”他咧出笑,“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同这畜生一般,无论是真是假,都要来看看吗?毕竟这抓的可是最亲密的人啊!”

邬鹤眯眼,又撇头咳嗽:“那实在是太奇怪了,但也不能排除苍舒是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心。”

妖皇:“这是孤刚开始的想法,但她非但没着急,后来更是迈着小步伐、哼着小曲去找了她那个半夜能去她屋里的‘情夫’。”这两个字被他用重音咬落,他能看见邬焱的身躯重重地颤抖了下。

邬鹤瞬间明白了妖皇的心思,他对着邬焱说道:“邬焱,你现在能活命的机会在苍舒手上,可她如今不管你,还白日去她那‘情夫’身边,显然是没把你当回事,你真的甘心吗?你的外祖母受了重伤,万万不可能来救你,你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苍舒身上了!”

邬焱:“……”

“你不恨她吗?”

邬鹤继续煽风点火:“本来你说不准还能活,但她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她明知道你落在我们手中会变成什么样!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痛苦,你真的甘心吗?”

“邬焱,难道你就不想让她来陪伴你吗?!她这属于背叛你了吧?不不不,她根本不关心你!”

无数语言落在邬焱耳内。

他动动手指,嘴角很轻微地勾起道:“…你们不用这么煽动我。”

二人:“……”

邬焱继续说:“我、我很高兴她能有其它可以陪伴她的人,本来我还在思考,如果我被你们折磨死了,她知道后该怎么办。”

“现在我不担心了。”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虫子咬酥了骨头:“我不想她的眼泪为我而流。”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邬焱不需要她来救他。

因为这意味着她也会被他们抓来,被他们恶狠狠地折磨。他不想看见她满身血污的模样,他宁愿她抛弃他。

以前的邬焱,想要苍舒那双毫无情感的瞳孔,为他流出泪水。

现在的邬焱,再也不想让苍舒为他哭泣。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应该是坚定、无畏、勇气。

而不是悔恨、心疼、痛苦的泪水。

他的脑子里闪过苍舒的模样。

再然后,他又说道:“你们无法激怒我。”

“因为我希望,她不来救我。”

妖皇:“……”

邬鹤:“……”

“你的胸襟可真是宽广,居然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投入到朋友的怀抱内。”邬鹤还在煽风点火,可邬焱已经闭上了眼睛。

邬鹤气得半死。

刚想说话,便又没忍住撇头吐出了口鲜血,疯狂开始咳嗽起来。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感情?!为什么会连这种都不在意?!

他还算了解邬焱。

他明明占有欲很强!

苍舒来到裴含玉院子时,便瞧见裴含玉躺在院子内的大树上,双手枕在后颈、翘着腿发呆。

老头没有发出响声。

苍舒背手站在树下看他。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有所感应似的转过头看向她——她仰着头,头发垂在身后,见他望向她时,还朝他挥手,脸上漾着小梨涡。

“……”裴含玉愣了两秒,翻身从树上下来,掸着衣袍问:“等了很久吗?”

“还好。”

苍舒上前想要拽住他的手,可却被他下意识躲开。稍顿,疑惑地歪脑袋:“你干什么?”

裴含玉支支吾吾答道:“手上很脏,都是汗。”他总不能告诉苍舒,他是心虚、害怕其余人又来问他,所以干脆不想再问她的计划吧?

苍舒觉得奇怪:“都是汗就都是汗,我手上也有汗。”她上手擦到了他的衣服上,“握下手怎么了,别害怕呀,我对你又没有别的心思。”

扎心。

这句话很扎心。

裴含玉的手被苍舒抓住,他低头看向她的手,随即有些心虚地撇开视线。苍舒发觉他不对劲,很是好奇问:“你今天怎么回事,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害怕被我知道,所以躲着我吧?”

裴含玉立马抬头说否认:“怎么可能。”

苍舒轻‘啊’了下,更加摸不着头脑:“我知道你没有,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她用另只手拍裴含玉的肩膀:“今天来找你,只是来看看你。”

——‘明天帮我个忙。’

裴含玉:“……”

他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什么忙。’

——‘很简单,就是我在跟妖皇打斗时,你帮我去寻找下邬焱和他外祖母。’

——‘妖皇威胁我,说邬焱在他的手上,我不放心,想让你帮我去看看。如果有找到,纸上内容是真的,那请你帮我把他救出来。’

——‘然后告诉他,不是我要救他,可以吗。’

裴含玉:“……”

让情敌救。

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单纯还是单纯。

裴含玉心里难受的紧,但他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难受这个的时候。迟疑了两秒,他点头同意,又在她手上写道:‘行。’

苍舒笑了:“那我们明天就按照计划走。”

裴含玉闭上眼,没说话,良久才点头道:“好。”怕苍舒怀疑,他又赶紧转换话语:“为什么不选择今天。”

“我也想。”苍舒摊手,“但今天——”她换成手写的模式,‘都是陷阱。’

‘有人在监视我,我如果贸然去,怕是会死。就算要救他,也不能贸然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而且她是让他去救的。

那就更不能开这些玩笑了。

所以只能选在明日,选在她也万事俱备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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