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指挥使大人!”
周长江磕了一个头后,恭敬站了起来,朝身后挥了挥手,便有一人拿着一件黑色衣服向前一步。
“这是?”卢忠疑惑道。
“小人见天色昏沉,便带来了件蓑衣,秋雨甚寒,大人可略做躲避。”周长江拿过那件蓑衣,双手捧着,头低了下去。
卢忠扬了扬下巴,一个护卫上前接过蓑衣,在灯火下展开。
里面是晒干的细稻草,外面棕色的麻绳编的极细,领口则是用一层油布包裹着,只是一眼便能看出工匠很是用心的。
“仓促之下,难以周全,还望大人笑纳。”
卢忠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仍在,但乌云遮蔽了其他地方,若有若无的雷声从云层中传来,几道银光闪烁,确实是要下雨的天象。
他嗯了一声道:“难得你如此有心了。”伸手拿过蓑衣,装作手上一滑掉在地上,在侍卫之前,将蓑衣连同那块黄金一起捡了起来,用手掂量了一下,确实有些重量。
朝侍卫点了点头,那侍卫便立刻挥挥手,守着门的锦衣卫让开了一条道,将这十几人放进了甬道,其他的近百个打行也是站在外面,如同雕像一样。
那两个侍卫站在甬道外面,逐一检查了这些人,并没有发现他们携带任何武器,这才让他们进到了瓮城里面。
“谢过大人。”周长江鞠了一躬。
“莫要多礼,快去吧。等你出去之后,这闸门便要关了。”说到这里,卢忠让侍卫拿着蓑衣,忽然顿了顿,看向周长江:“我听说你曾力举千斤巨石?”
“这都是坊间谣传,小人也只不过两百多斤的身子,如何举得起那石头。”周长江低下了头,眼睛似有似无的看向她身后的洛长流。
卢忠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挥了挥手,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可笑:“去吧,那些尸身都是洛百户带人暂时收敛的,在德胜门左侧。”
周长江又鞠了一躬,由一个侍卫领着,带着身后的众人走向德胜门。
经过洛长流时,周长江抬眼看了一眼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道闪电在云层中闪烁。
洛长流点了点头,动作极为轻微,只有周长江看的分明。
两人错开。
这时,卢忠的身边只有一个拿着蓑衣的侍卫了。
卢忠将那黄金放入怀中,看着他们一行人在沿途锦衣卫火光的照耀下走到了德胜门前,侧过头朝洛长流道:“洛百户,你有何事要报?”
洛长流抱了个拳:“大人,您之前吩咐属下做的事已经办妥了。这几日鞑贼来犯,属下一直没有来得及向您禀告。”
卢忠皱了皱眉,疑惑道:“我吩咐你办的事?我有让你办过什么事吗?”
周长江已经带人走到了德胜门墙角,在一旁锦衣卫的火光照射下,正俯身去搬动堆积在那的尸体。
“大人为国操劳,贵人多忘事,属下却不敢忘记!”洛长流心怦怦直跳,呼吸都有些不畅了,想起朱泰野曾经教过他的深呼吸之法,深吸了一口气道:“十月初八,鞑贼未至京师时,属下在阜成门外见过大人,那时大人曾嘱咐属下。”
卢忠眉头越发皱了,这几日他确实很忙,以至于许多事情都有点忘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道:“何事?”
洛长流看到周长江等人仍在翻找着,心几乎提出来,甚至想要朝那边大叫。
就在尸体下面!
“这……”洛长流看了看那仅剩的一个护卫,露出些为难的样子。
卢忠越发疑惑,难道自己真安排他做什么事了,可不至于啊,这人挺正派的。“没事,你说吧。”
洛长流看到周长江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弯着的身子一滞,缓缓从一堆尸体下面抽出了一个东西。
“大人之前吩咐我在……已经……不过……”风声大作,他也同时将声音放低了些。
“什么?”卢忠皱眉道:“说清楚点。”
火光在刀面闪烁,他看到周长江直起了身子,他旁边的十几个人也一同站了起来。
那拿着火把的锦衣卫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将火把靠近了些。
“属下说……”洛长流躬下身子,在火光照不到的一侧,缓缓抽出了绣春刀。
他看到周长江一个箭步上前,在那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刀砍在了侍卫的脖子上,让侍卫张大的嘴巴随着人头一起落在了地上。
火把掉在了地上,被那侍卫的血扑熄,周围暗淡了下去。
这一幕立刻被其他人发现,周围的锦衣卫顿时惊呼出声,大声斥骂。
卢忠和那侍卫也听到了那边的异常,只是背对着那边,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本能地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生死存亡,只在片刻!
“大人!”洛长流一声厉喝。将拔出绣春刀的声音盖过,迎面砍向那茫然转过来的侍卫。
那侍卫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拿刀,手中却拿着蓑衣,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砍中面门,一阵剧痛袭来,倒在地上,痛苦的掩面惨叫。
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流了出来。
洛长流收回绣春刀,往前侧身,左手抓住了懵住的卢忠,用力一扯,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用刀把在他后脑上一顶,趁着他头昏脑涨之时,捡起蓑衣,快速后退到甬道左侧墙边的火把下面,用刀顶在了他的脖子上,厉声朝面前反应过来的众锦衣卫道:“别过来!”
火光摇曳之下,快速围过来的锦衣卫纷纷拔出刀,甬道中响起一阵唰声。
洛长流微微用力,绣春刀在卢忠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我说,别过来。”
洛长流声音缓慢了许多。
卢忠的身子轻轻颤抖,惊恐的道:“洛长流!你要干嘛,莫非想造反不成?”
洛长流冷哼一声,手加重了些力道。
“别!别!别!”卢忠吓得声音都变了:“你们都给老子退后,不准过来!”
那些锦衣卫面面相觑。
“你们想让老子死是吗?快退后!”卢忠感觉到洛长流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厉声道:“退后!”
那些锦衣卫咬着牙,整齐的退了一步。
“洛百户,你到底想干嘛?”卢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但颤抖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盖不住。
“我嘛……”洛长流故作沉吟,甬道中的锦衣卫将他的前后左右全都包围起来,不留一丝缝隙,紧张的看着他。
洛长流微微一笑,左手拿着蓑衣,放在了头上的火把上。
这蓑衣提前经过特殊处理,很快便燃烧起来。
洛长流将蓑衣扔在脚边,眯起了眼睛。
整个甬道奇异的安静了片刻,都在等着他的回答,就连那侍卫的惨叫,似乎都低了许多,只有那蓑衣发出的火光映射着所有人的脸。
众锦衣卫都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些。
但下一刻,蓑衣猛地剧烈燃烧起来,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从火光中发出,然后浓烟升起,在甬道中弥漫开来。
烟雾刺鼻且浓厚,甬道狭窄,一时散不开,众锦衣卫几乎目不视物,又听到一阵巨大的声音从甬道外面传来,心里一惊,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隐约的看到了许多个身影,不顾拦门士兵的阻挡,不要命地冲进甬道,直奔墙两边的火把。
锦衣卫们立刻转身,对着迎面而来的打行们,用力挥下手中的刀。
喊杀声和惨呼声充满了整个甬道。
打行们没有武器,从墙头拆下火把扔向锦衣卫。
锦衣卫纷纷躲避开来,纷乱的脚步很快就将火把踩灭,甬道里的光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去,很快,就只剩下洛长流头上的火把,还坚强的在浓烟里发出微弱的火光。
到了这个时候,洛长流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右手顶着卢忠脖子的刀不动,另一只手抽出火把,扔向面前的人。
前面的人本能地躲开,将这最后的光亮踩熄灭。
甬道里面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各种各样惊恐的叫声和咳声。
洛长流身子被什么人撞了一下,鼻中吸进了一股烟雾,忍不住咳了一下,手中的刀差点脱落。
卢忠感觉到了他的力道一松,好像有逃跑的机会,身子猛地挣扎了一下,让他的手脱离了自己的身子。
“卢忠!”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即使在混乱的甬道里,也是极为清晰。
卢忠的脑中顿时闪过刚才那侍卫的惨状,涌出来的勇气在一瞬间消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目不视物,但洛长流感觉到了卢忠坐在地上,伸手往前摸索,正好抓住了他的头发,使劲一扯,他听到了卢忠的痛呼声。
甬道里的所有人都看不清东西,锦衣卫不敢乱挥刀,怕误伤了自己人。而那些打行却不管不顾,捂着口鼻,直往前冲,不管是谁,都是硬生生撞倒在地。
在黑暗中,被撞倒的人慌张至极,分辨能力已经失去,胡乱地用手中的刀乱砍。
那些勉强还能站定的人,上身被撞,下身被砍,哪还能保持的住,再也不管什么同伴了,手中刀乱劈。
瓮城里的其他锦衣卫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德胜门下刀光不断,瓮城门下甬道又突然黑了下去,许多锦衣卫惊恐地跑了出来,其中又有些穿着其他衣服的人。
仿佛在一瞬间,周围全都乱了起来。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守住德胜门。
眼看德胜门下,那刚才进来的十几个打行已经进到了甬道,正在与守门士兵拼杀。将他们对视一眼,跑了过去。
突然,一声奇异的声音响起。
他们回过头,只见一束烟花在嗖声中冲上天空,爆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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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章,大概要到下午去了。在火车上用手机码的字,晃的我头晕。(◎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