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庄作为沈墨起家的第一站,群众基础是最牢固的。他在这里的威信也是最隆重的。
可以说焦家庄在沈墨的地盘这么多村子当中,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村。
在这种第一的背景下,焦家庄的无论是村公所还是农会,亦或者是护村队,也都是在同系统当中是最强的。
就说护村队,如今有两百三十名村兵,但是其中披甲的人却超过一半。
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他们用功劳换来的。
而且焦家庄如今在荡寇军整个系统里面,也有几位被村民们视为榜样和荣耀的大人物,比如如今已经担任了守备军哨长的马冬以及如今已经升任了东安县巡检的焦桐鹤两个人。还有情报处最资深的两个情报员焦小刀和焦小二两人。
另外,还有几个也在守备军之中当基层军官的好小伙子。
在这些榜样的激励下,焦家庄的小伙子们无不以加入守备军当上军官作为一个人生小目标,所以无论在平时的训练当中还是日常的巡防之中都表现的极为积极。
若是放在平时,佟进贤这一群不速之客老早就被发现了。
但是事情往往都会有意外,佟进贤这群人是半路船翻了爬上岸,从江边翻山从小路过来的,所以无意之中避开了设置的设立的明哨和暗哨。
其实这侧的小路也有一名暗哨,一个时辰换一次岗。duwo.org 比奇小说网
但是因为平时一直平安无事,时间长了人都会懈怠的,这也是人的本性。
而今天这个暗哨又恰好在执勤的时候闹肚子,想着自己离开一会应该没啥事,所以就给了佟进贤这些人靠近村子的一个机会。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若他们再往前面走,村口最后设置的一道岗哨肯定也会发现他们的。
但是没想到被马小妹给意外的提前发现了。
说起来马小妹在县学上学的时候,老师除了教她们读书认字,了解荡寇军的政策,学习《荡寇集》,还会教给他们识别奸细的方法。
方法也是戴文胜这个情报头子总结出来然后让下面执行的。方法非常的简单,就是只要看到陌生人,在城里直接报告城门守兵。在乡下,直接报告护村队。
在野外的话,那就先保全自身然后就近寻找护村队报告。
整个东安县的百姓只要是六岁以上的孩童,每个人都会有各自村公所发放的身份牌。
简单来说,只要发现一切可疑的目标,都先当成奸细拿下再说。
简单粗暴,但是却非常的好用。
所以,马小妹在发现了佟进贤这群人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群鞑子奸细。
焦家庄护村队的村兵们每天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能够立功,但是自从沈墨离开东安县之后,他们能立功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别说奸细了,就是山贼土匪都好久没有出现了。
现在这一片的山贼土匪谁不知道敢去东安县搞事情,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这里的村兵和守备军们每天都在红着眼睛寻找立功的机会,谁要是敢去简直就是施舍肉身的活菩萨,保证会受到农兵们最热烈的欢迎。
而马小妹呼叫的身后,护村队的村兵们正在训练结束,队长正要总结训话,所以一听有鞑子奸细出现,立刻嗷嗷叫着冲了出来。
两百多名武装起来的汉子手持武器嗷嗷叫着冲了过来,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灼热的光芒,就好像单身了多年的一群光棍汉看到了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寡妇一样的激动。
这场景着实吓了佟进贤一跳。
但是他反应也不慢,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跑!
但是他们又是落水,又是走山路,而且又累又饿,又不熟悉地形,哪里跑得过这些天天训练立功心切有熟悉地形的村兵,身上带的武器还都是些短兵器,基本上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就被包围了。
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似乎觉得自己武力过人,所以拿出了短刀想要吓唬这些他眼中的乡巴佬,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你们这群刁民,我们是皇上派来的人,你们要是敢为难我们,皇上一定会诛杀九族的!你们本来已经从贼,要是再犯下这大逆不道之罪,可就真的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了,不如……”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然后就看到了这些他眼中的刁民看着的眼神跟看着傻子一样。
“队长,这个鞑子奸细是不是脑壳有病?咱们都跟着沈天王打天下了,他竟然用康麻子来吓唬咱们,看来真是个傻子啊!“
”没想到康麻子竟然连这种傻子都派来当奸细了,这简直是太搞笑了嘛……“
然后就是一阵哄笑声。
村兵们是用方言说的,佟进贤这群人都听不懂,但是却看得出来对方是在嘲笑他们。
佟进贤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堆碎银子奉上乞求道:”诸位行行好,我们其实是来东安县做生意的商人,根本不是什么皇帝派来的人。我这个兄弟刚才只是为了保命所以胡说八道的。诸位只要放我们离开,这些银子就都是诸位的了。“
看着佟进贤手心里那一堆碎银子,一群村兵有点动心,但是却都没有动,而是看向了村兵队长。
村兵队长见状大骂道:”你们看老子干么子?这些都是鞑子的奸细,他们的银子你们都敢要?要是让沈天王知道了,你们这村兵当不了不说,家里分到的田地和房子都要被收回,全家都要被赶出村子去当野人,你们是脑壳坏了吗?“
一群村兵被骂的悚然一惊,立刻回过神来,对着佟进贤大骂道:”你这个狗鞑子,差点害死老子全家,今天不打你个半死都对不住老子爹娘。“
佟进贤彻底慌了,这些刁民竟然能在银弹攻势下面还保持冷静,沈墨这个反贼头子蛊惑人心本事真是太吓人了。
那个之前出声恐吓的家伙忽然大喝一声拿着短刀向前冲去,想要挟持村兵队长,结果还没等他靠近,就被同时三根长矛跟刺穿了身体。
剩下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意外了,自佟进贤以下二十几个人全部被活捉了。
活捉了二十几个鞑子奸细,这种大功劳肯定要保密。是人都会有点私心,焦家庄的村兵队长跟大家一商量,担心这事情被其他村的护村队知道了来抢功,所以干脆将佟进贤这二十几个人捆成粽子,然后塞进装满稻草的牛车里,以给县城送柴火的名义送到了县城。
焦桐鹤上次因为跟着孙翔歼灭了清军宝庆府守备江淮,积功之后升任了东安县巡检司的巡检。
这也是武职,相当于从武警部队的连长当了县特巡警大队的大队长。
平日里县城的城防和治安都是由他来负责的。
原来的县衙典史马有禄,继续担任典史,不过手下领的那些衙役捕快和牢头狱卒,两个人配合着一起承担东安县的治安工作。
一行人推着十几辆大车来到县城,正好遇上了带人在城门口巡视的焦桐鹤。
焦桐鹤比起一年前来已经变化了很多,不仅个子长高了一截,人也更加结实了,而且为了显得威严一些,唇上还留了一圈短短的胡茬子。
一身黑色的荡寇军制式盔甲,腰间挎着长刀,腰背挺直,面容严肃,看着很有几分威严。
谁能想到一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山村里在人前说话都紧张不已的半大后生。
焦家庄的村兵们看到焦桐鹤,一路上紧张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松,急忙拉着焦桐鹤到了一旁小声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焦桐鹤一听抓住了二十几个鞑子奸细,一开始是不信的,以为他们是在跟自己逗乐子,所以很严肃的骂了一顿这些同村的小伙伴。
毕竟这事情太过离谱,东安县如今算是沈墨地盘里绝对的大后方,别说一下子抓到二十几个鞑子奸细了,平时一个月能抓到一个落单的山贼劫匪之类的都算是很不容易了。
以至于他这个巡检都有些闲得发慌,每天羡慕继续在守备军里当哨长的好兄弟马冬,琢磨着什么时候申请调回守备军里。
而且听说最近沈先生带着大军去打衡阳了,但是他自己又去不了,所以很有些失落。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村里的村兵们跑来跟自己说一下子抓住了二十几个鞑子奸细,而且还说是鞑子皇帝从京城派来的,是个人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看到焦桐鹤不相信,村兵队长急了,梗着脖子道:”我要是骗你,你砍了我脑袋!”
焦桐鹤这才将信将疑地跟着他去查看,找了个僻静之处,掀开道菜查验一番后立刻信了,然后赶紧带人押着这些大车去了县衙,禀告了知县刘同谦。
刘同谦虽然是知县,但是对焦桐鹤这个巡检很是尊重,毕竟人家的跟脚跟他不一样。人家是一开始就跟着沈墨造反的,他这个知县却是先当俘虏再反正最后才当上的,比不上人家的根正苗红。
一听焦桐鹤禀告,知道事情重大,立刻下令将这些鞑子奸细下了大牢,然后派重兵把守,又叫来典史马有禄,三人一起对这些鞑子进行突击审问。
佟进贤被关进大牢之后依然死不松口,一直说自己是来东安县行商的商人,不是什么奸细。
这次真正的任务其实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最清楚,其他人对于任务详情都是一知半解的。
审问了半天,没有什么结果。
最后还是马有禄出面,利用他当典史多年,拷问犯人的丰富经验,审问出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但是为首的佟进贤却死活不开口,任凭如何拷打只说自己是商人。
马有禄也不敢下死手拷打,如果打死了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那位管情报的戴老板他可是打过交道的,深深知道那位的手段,要是把人弄死了,自己这个典史估计也就当到头了。
但是只要确认了这些人的奸细身份就行,三人商量一下,连夜派人向永州报信。
第二天,戴文胜就接到了东安县传来的信息,得知抓到了一批鞑子奸细,笑着对常远道:“老常,我说什么来着,这些鞑子奸细敢去东安县,只要一露头肯定就会被抓。不过你猜他们是被谁给抓住的?”
常远道:“难不成又被焦桐鹤那小子给抓住的?他自从当了巡检之后,可天天念叨着去哪里抓贼呢。”
戴文胜摇头笑道:“不是那小子,但是也跟那小子有关系。这伙奸细竟然阴差阳错地跑到了焦家庄,结果还被马冬的小妹子给识破了,最后被一网打尽了。”
常远听了也是一脸惊喜,叹道:“这伙鞑子去哪里不好非跑到焦家庄去,那些家伙想立功想的眼睛都红了,碰上他们还能有好?”
戴文胜哈哈大笑道:“谁说不是你!只能说算他们倒霉。我这就去亲自去一趟东安。”
说干就干,戴文胜当天就坐船回到了东安县,到了县衙之后连夜审问佟进贤。
情报处的人搜集情报是一把好手,审问折磨人同样也是专家。不懂刑讯的戴老板不是个好老板。
佟进贤骨头虽然很硬,但是在戴文胜源源不断的手段下最终还是彻底撂了。
他最后但求一死,因为活着实在太痛苦了,死了就彻底解脱了。
戴文胜得到了审问结果后,也很有些意外和错愕。
他一夜没睡,但是精神却依旧饱满。对着那份口供看了半天,忽然把焦桐鹤叫过来问道:“那个老爷子现在在哪里?”
焦桐鹤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问的是于成龙,立刻回答道:“昨天去县学参观了,昨晚上也没回来。”
戴文胜想了想道:“你派人去把老头请到县衙来,就说有熟人来找他。”
于成龙昨日得知了沈墨攻克衡阳的消息后,心绪烦乱了好一阵。他以前觉得沈墨只是一时得势,但是肯定无法继续壮大,迟早都要被朝廷覆灭的。
但是这些天走了这么多地方之后,所见所闻让他原本的许多想法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觉得似乎沈墨的统治并不差,甚至在很多地方做的比京城那位皇帝还要出色。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让沈墨取了天下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一想到康熙皇帝对自己的信重,他又觉得自己不该产生这些想法,所以一时间很是纠结矛盾,心绪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