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光当然信，至少信了大多半。</P>
不然怎么办？</P>
其他专家又请不来，他也不敢乱请，唯一逮了一个于正则，要样品给样品，要机器协调机器，要资料给资料……但几个月下来，进度还比不上李定安只研究了几天的零头。</P>
张汉光想了想，又转起了眼珠：“要不……你到局里，给于正则指导指导？”</P>
李定安笑出了声：“不说于正则愿不愿意，就说你们局里的那几台仪器……张处长，你就没算算，都有多少年头了？于正则的那批古董都比它年轻……”</P>
“不去就不去，瞎说什么大实话，你以为个个都是保力，财大气粗？有本事，你也给咱拉个百亿的大项目？”</P>
“干嘛，给公安部造枪么？”</P>
“你敢研究，我就敢造！”</P>
张汉光“嗤”的一声，“不扯了，我得回去汇报，还得开会布署……何馆，陈总，你们先忙……”</P>
何安邦和陈静姝站了起来，准备送他，张汉光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我怎么感觉就老王和小孙有点单薄，不行再给你安排两位？”</P>
“别！”李定安忙摆手，“已经够扎眼了！”</P>
也就刚刚才听张汉光说，这伙人不是一般的凶悍。不然他连王成功和孙怀玉都准备推回去。</P>
“行，只要你别作，基本上不会出问题……”</P>
“我作个鸟……”</P>
两人嘻嘻哈哈，李定安把张汉光送了出去。</P>
恰好，马献明到了门口，他先是朝李定安眨了眨眼，算是打过招呼，又往里探了探头：“何馆，人到齐了！”</P>
“两位，请！”</P>
“干嘛？”</P>
“领导亲自发话，让我配合好你，我敢怠慢？当然是动员……正好陈总也在，许许愿景，画画大饼……哦不，激励激励，还不是应者从云？”</P>
陈静姝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可以，那何馆先安排！”</P>
先安排？</P>
何安邦稍一顿，心中了然：“行，那我先过去！”</P>
说着，他又给马献明使了个眼色：别站这碍眼。</P>
马献明秒懂，跟着何安邦离开，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P>
一刹那，什么镇定、从容、理智、自信，统统不翼而飞，“担心”两个字写满了整张脸，陈静姝的声音都颤了起来：“竟然牺牲了七个警员……怎么会这么危险？”</P>
“那是在公海、境外，国内哪有这么危险？所以放心，绝对没有张汉光说的那么夸张……你也别多想，和你关系不大！”</P>
其实关系还是挺大的，当初要不是为了救陈静姝，李定安也不会砸了龙纹大缸。</P>
当然，即便没有陈静姝，既便李定安没有把大缸砸翻，何细仔他依旧逃不掉，照样会落在警察手中，江西的造假基地还是会被警察一锅端。</P>
因此从那时候开始，双方就已是不死不休。</P>
所以，没有等着仇人找上门，伸着脖子等着挨砍的道理，与其惶恐不安，藏头露尾，还不如先下手为强。</P>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卵！</P>
李定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走了，别让人家等太久！”</P>
陈静姝欲言又止：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为了自己，不能有危机、有风险的时候，却让他独自承担。</P>
她默默的跟在后面，心中思绪万千：该去找谁，又该怎么说？</P>
男朋友？</P>
好像没什么不敢承认的……</P>
……</P>
领导着重交待，何安邦确实不敢怠慢，但凡在职并在京的、涉及瓷器类的研究员全部通知参会。甚至还有几位已经退休，返聘后又担任顾问的瓷器方面的老专家。</P>
包括副研究员、资料员、档案员……林林总总，会议室里至少坐了三十多位。</P>
所有人都在讨论，说何副馆长把人聚这么齐，还都是瓷器专家，是不是又有了项目，又有了课题。</P>
搞研究的，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但不是在讨论谁想去，而是在问怎么才能不去？</P>
为啥？</P>
因为蒙古瓷的项目都还没研究完，而且马上就要到了出成果的时候。这个时候立项新课题，就必须从现有的项目组中抽调人员。</P>
这等于什么，等于辛苦了好几个月，马上就有收获了，荣誉、奖金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你却告诉我，这里和我没关系了，得从头开始？</P>
扯什么淡，没这么欺负人的。</P>
更有甚者，研究完蒙古瓷，珍珠釉的项目就会上马，这个课题更大，级别更高，意味着奖金更丰厚，荣誉更高……所以脑袋吃肿了，才会去研究什么新项目。</P>
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而何安邦和马献明刚一踏进门，却又跟按了暂停键一样，鸦雀无声。</P>
何安邦下意识的愣了愣。</P>
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他特意等着李定安来了之后，才让马献明挨个组通知。</P>
都不想去是吧，行，待会别后悔！</P>
“开会！”</P>
说了两个字，何安邦坐了下来，开门见山：“上级决定，将与保立联合成立艺术品研保中心。建成后，前期研究方向暂定为‘宋元明清仿估瓷’，并会上线生产线，初步预估，年产值在百亿以上……”</P>
“呼”的一声，会场里响起一阵吐气声。</P>
不是哗然，而是松了一大口气：原来不是有新项目要上马，而是要与保力合作成立研保所？</P>
而且才开始计划，建都还没建，那怎么也得一两年以后才会投入使用，到那时候，说不定珍珠釉都研究完了。</P>
至于后面的“与保力联合”、“产值百亿”、压根就没人关心：吹牛谁不会？</P>
当初的水变油，还有前两年被吵得沸沸扬扬的“水氢能源”，宣传的时候哪个不是称产值上万亿，哪个不是与省、部联合，最后干成了没有？</P>
还有更离谱的：更早之前的“念力治病”、“气功”，哪个搬的不是“国”字级部门的名头？</P>
这还是比较典型，在社会上引起过轰动的，那些没被报道出来、专骗国家经费，最后证明是一场笑话的案例更多。</P>
越是内行越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千万不要听立项单位的级别有多高，投资是多少，回报又是多少。要先看可研究性是多少、学术价值有多高、成果转化落地的实施度又是多少。</P>
也不但要防骗子，还要看合作单位的实力以及人为和不可控因素占比。因为一个不好，不只是白费几年功夫、白搭几年工资，而是一旦挪了窝被别人顶了位置，到时候你想回来？</P>
怕是连门都没有。</P>
所以，既便知道可能一两年后才会调离，运气好收入和奖金也会涨一涨，但依然没人出声。</P>
就连给何安邦捧个哏，问一句“研保中心建在哪”、“有多大规模”、“具体是什么级别”、“需要配备多少研究人员”的人都没有。</P>
何安邦又清了清嗓子：“还在计划筹备，离建成还早，所以现在只是前期动员，征询意向……别说我没讲清楚：领导摆明是为了照顾我们，才先给我打了电话。也别说到了明天，最多下午，其它单位就会相继接到通知，到时候，抢着去的人一大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P>
还是没人动。</P>
“不愿意去？不错，都挺会发扬风格！”</P>
说着，何安邦往后一靠，随意的翻阅起了眼前的几页文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