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隐的心跳急促,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不断发出诡异声响的木门。难道是花露在开门?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门就猛地打开了。
太阳光透过约莫二十厘米宽的门缝洒进去,却仿佛被黑暗吞噬,里面依旧漆黑一片。就在这时,一张血迹斑斑的脸突然出现在门缝中——
“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
花露的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发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她的身影如同幽灵般瞬间消失在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声,像是野兽与人类的哀嚎混杂在一起。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闪电般掐住了唐隐的脖子!
王丽娜和钱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起来,但唐隁已经顾不上他们了。那只手的力道大得惊人,气管和颈动脉同时被压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更可怕的是,那只手一边发出低沉的呻吟声,一边将他往小屋里拖拽。太阳光照在那只手上,印着鲜血的袖口分明是花露平日里常穿的那件碎花连衣裙!
“——救、命——!!”唐隐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大脑因缺氧而开始眩晕。这股非人的力量是怎么回事?那确实是花露的手没错,但普通女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还不快帮忙!!”唐隐对着愣在原地的两人吼道。
终于,王丽娜和钱进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们冲上前去,死死抓住那只手腕,试图掰开那铁钳般的手指。恐惧和颈部的剧烈压迫让唐隐的视野逐渐模糊,意识开始涣散。
“不……好了……”唐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放手!放……手!!”王丽娜的声音带着哭腔,使出吃奶的劲去掰那只手。
“把、手、松、开……!”钱进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声音因用力而变得嘶哑。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那只诡异的手突然松开了!王丽娜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抬脚就是一记重踢,“砰“的一声将门踹上。
“有没有可以顶住门的东西!!”王丽娜焦急地环顾四周。
“去、去哪里找啊!”钱进慌乱地原地转圈,完全乱了方寸。
“不管了,把斧子给我!!”王丽娜一把抢过靠在墙边的砍柴斧。
唐隐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脖子上还留着触目惊心的红印。他的视野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大脑还在因缺氧而眩晕。
门内传来一阵又一阵刺耳的惨叫和低沉的呻吟,像是某种非人的生物在嘶吼。唐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理清思路:刚才他们尝试开门,或者说,想要破门而入,却反被屋内的“东西“袭击。
现在的问题是:在那个漆黑的房间里,不断发出惨叫声和呻吟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还是他们认识的花露吗?
太阳光透过薄雾笼罩着这个山间小村,王丽娜的声音在天空中格外清晰。
“——钱进!你先顶住门!我去叫大家过来!”她转身看向还在地上喘息的唐隐,“——唐隐,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唐隐努力平复着呼吸,喉咙火辣辣的疼:“——啊,嗯——”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唐隐扶着墙壁,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脖子上的掐痕还在隐隐作痛。
不到十分钟,王丽娜就带着村里的壮年男人们赶到了。他们扛来了木板和工具,手忙脚乱地开始加固这间可怕的小屋。粗重的喘息声中,钉子被一根接一根地钉进木板,厚重的橱柜被推到窗前。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这座平房渐渐被改造成了一座“监狱“。当所有人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时,不知是谁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现在怎么办?”
小屋内时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伴随着家具被砸烂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野兽在里面肆虐。没有人敢回答那个问题,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花露到底遭遇了什么?
“黄泉人……”
蓉婆婆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是村里最年长的居民,布满皱纹的脸在太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蓉婆婆,什么意思!?”高梅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她惊恐地问道。
蓉婆婆浑浊的眼睛直视前方:“来自黄泉路的不洁之人……肯定是黄泉人……”
“不对,不是这样吧!”高梅激动地打断道,“黄泉人是狼吧!?是因为对人类的怨恨才复活的……”
“你错了,小梅……”蓉婆婆缓缓摇头,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雾隐村从来没有摆脱过黄泉人的威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被污染的人类也会变成黄泉人,不知道花露大人违反了什么禁忌。”
钱进一直站在门边,听到这话浑身颤抖:“不、不、不可能!!守卫禁忌、司掌净化,这不是蜘蛛之家的使命吗!?”
“所以才会被污染吞噬!”蓉婆婆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这……这种事……”钱进脸色惨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蓉婆婆深深叹了口气:“这么说来,花露大人搬到雾隐村,应该是为了阻止黄泉的污染蔓延……”
天风吹过,带来一阵阵寒意。小屋里的撞击声愈发剧烈,仿佛要把这个可怕的真相印证。所有人都沉默着,望着这座被封印的房子,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雾气过滤,笼罩着这个山间小村。蓉婆婆佝偻的身影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更加苍老,她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从现在开始,黄泉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预言一个可怕的未来。
老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赵刚是个好孩子……在看见地狱前离开……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说到这里,蓉婆婆的眼角渗出泪水。她双手合十,开始低声诵经:“南无千明大权现,南无千明大权现……”
苍老的经文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她佝偻的身躯不住地颤抖,仿佛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面前的泥地上,一滴滴泪水无声地坠落。
钱进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等等,花露怎么办……”
蓉婆婆沉默了片刻,她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吊死黄泉人。”
等等——
唐隐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个荒诞的局面。按照之前了解到的规则,【只要违反规则就会被污染】,而【污染=死于非命】。但是污染究竟是如何实现的?花露会不会被污染而死?这些问题都笼罩在迷雾之中,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常理,每个人的行为都变得愈发怪异。就这样,他们似乎都在不知不觉间走向死亡的深渊。
这种诡异的情况,这种不合常理的发展,
……这种事就像超自然现象一样。
“……”陈香站在人群边缘,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长发被潮湿的空气打湿,贴在脸颊上,面容显得格外疲惫。
“……大家要去吃饭吗?”她轻声问道,“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剩下的事,也等大家沉静下来再做吧。”
这个提议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众人混沌的思绪。大家默默点头,转身朝食堂走去。身后花露凄厉的呻吟声却始终萦绕不去,如同索命的厉鬼,挥之不去。
食堂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老旧的吊扇艰难地转动着,发出吱呀的响声。没有人说话,只有厨房传来规律的切菜声,“咔嚓、咔嚓“,像是某种诡异的节拍器。
蓉婆婆依旧在角落里念经,她沙哑的声音和切菜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诡异的催眠曲。灰白的光线下,所有人都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双眼呆滞地望着虚空。就连唐隐这个外来者,也被这种诡异的氛围感染,陷入了混沌的思绪中。
窗外的浓雾越来越重,仿佛要将整个雾隐村吞噬。餐桌上的饭菜逐渐冷却,没有人动手。在这个被诅咒的白昼,恐惧和绝望如同无形的毒气,悄然浸染着每个人的灵魂。而那个被封印的小屋里,不知何时会孕育出新的恐怖。
食堂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厨房飘来的油烟气。唐隐坐在老旧的木椅上,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虽然疲惫感席卷全身,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必须思考。
将散乱的思绪重新整理,先不管那些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至少要理清目前的状况。
赵刚已经死了。唐隐闭上眼,在脑海中清点着剩下的人:自己、王丽娜、陈香母子、钱进、蓉婆婆、小咩、花露、高梅,一共九个人。
想到花露,唐隐眉头微皱。她已经变成黄泉人了……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很不近人情,但她现在的状态确实异常得可怕,根本无法参加今天的宴会。
要是在正常社会,现在应该立刻送她去医院才对。唐隐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显然这里不是正常社会。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可能会在今天被处决。等宴会结束后,再确认一下具体情况吧。
除去自己和花露,宴会的参加者还有七个人。
高梅的查验结果已经随着赵刚的死亡永远消失了。目前唯一可以确定身份的,就只有人类钱进和那只会说话的猿猴小咩。如果相信王丽娜的话,至少可以排除这三个人的嫌疑。
至于其他四个人……
唐隐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王丽娜能否理解现在的处境,必须找机会和她详细沟通才行。
就在这时,小咩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咩,姐姐呢?”
她圆圆的大眼睛中带着天真的困惑,显然还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骚动。
唐隐强挤出一丝微笑:“姐姐有一点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嗯,那个,我可以去外面玩吗?”小咩抓着椅子的边缘,轻轻晃动着双腿。
“外面很危险。”钱进立刻出声制止,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王丽娜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我去照看她吧,只要不到处乱跑,应该没问题。”
她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食堂又恢复了沉寂。
“秦铭,现在方便吗?”陈香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怎么了?”
“可以帮我找个东西吗?”
“……我去下厕所。”钱进匆忙起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焦躁感,每个人都像是坐在烧红的铁板上,找各种借口离开座位。只有蓉婆婆依旧在角落里念经,仿佛置身事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食堂里就只剩下——
高梅坐在对面,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像是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目光。她的手指不停地摆弄着餐巾,脸色苍白得吓人。
“赵刚的事,节哀顺变。”唐隐打破沉默,试探性地开口。
“……嗯,丽娜姐一直都很依赖他。”高梅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花露呢?”
“我不喜欢她……好恶心。”高梅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
“王丽娜倒像是不太排斥她。”
“那是因为丽娜姐很坚强。”高梅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崇拜。
“她……花露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唐隐继续追问,目光紧紧盯着高梅的表情变化。
窗外的雾气仿佛又浓重了几分,将整个食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切菜声依然在厨房里回响,和蓉婆婆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诡异的乐章。
高梅想了想,回道:“……两三年前吧,很久以前的事了。”
唐隐内心暗道:都已经两三年了,还不能接受她吗?
……不过,雾隐村人世世代代被长者家族压迫,接纳长者家族的加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唐隐:“她是长者吧?不过,花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