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琉璃团内部的部分族人心生动摇,多年的漂泊和长安城发生的灾难,让他们处于崩的边缘。
漫漫大漠,寂静无垠。阳光炙热如烈火,几位龙裔族人正在沙丘后的隐蔽岩壁下举行私密会议。他们面色严峻,一脸忧心忡忡。
其中一人名为石吴,乃琉璃核心族人。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开腔:“同胞们,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们都有目共睹。自从多年前被赶出家园,我族上至长老,下至婴孩,便再也没有享受过安逸的生活。”
石吴说着说着,便哽咽了,眼眶微红。族人们一片肃然,不发一语。
“先是在村子里过了十数载,接着又在山中游荡了数年。就在我们以为终于有个家可以安身立命之时,长安城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石吴捶着地,悲愤交加,“我们损失惨重,连苍离那等高人也难逃毒手!”
族人们不安地互相交换着眼神,内心无不对未来路途的艰险坎坷而忐忑不安。
石吴似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便沉重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已精疲力尽,对寻找玄天龙域的信念也开始动摇了。同胞们,我们真的还要就这样继续颠沛流离吗?”
一名年轻的龙裔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反驳道:“那难道我们就此放弃吗?不去寻找传说中的归宿,从此在外头东游西荡么?“
正当石吴等人暗地里谋划着脱离钟无夜的阵营时,一阵疾风裹挟着细沙呼啸而来。钟无夜手持宝剑,气势如虹,冷冷地睥睨着这群龙裔。
“你们这些懦夫,竟然还在暗地里勾结!真是可笑透顶!”
钟无夜咬牙切齿,剑锋直指石吴等人。
石吴吓得跌坐在地,张口结舌。
其他龙裔也是一幕哑口无言,浑身哆嗦。某个年轻人依旧英勇挺胸,昂首反驳:“钟姑娘,我等闲聊,也只是为了族人们能过上稳定生活!你又何必动怒呢?”
钟无夜的目光越发阴沉,身为族长的气场骇人:“胆敢违抗我的意志,你们就有这个觉悟了么!”
她双手一振,九天之力顿时压境袭来,将众龙裔尽数镇压在地。群龙裔厥神屈服,祈求钟无夜宽恕。唯独那名年轻人仍旧倔强,神色坚毅。
“就算如此,总好过一直在沙漠中漂泊不定啊!”
那个年轻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安稳之所而已!”
“住口!”
钟无夜怒喝一声,挥剑形成的气爆,落下狂风骤雨,直将年轻人重重压倒在地。
年轻人双目圆睁,口中溢出一缕血丝,几欲不支。
钟无夜则怒目而视,剑指青空:“听着,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知道找到玄天龙域,我们才算找到家园!难道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玄天龙域……真的存在吗?”
年轻人嘟哝几声,不再说话。
这场骚乱被钟无夜短暂镇压下去。
……
之后,石吴等人再次聚集起来偷偷商讨此事,
他缓缓摆摆手,坚定地说:
“我对钟姑娘的能力自然是绝对信任的,但我们如今的处境...大家都看到了,她近来的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我只是担心,就这样随波逐流下去,最终我们只能遭到覆灭!”
说到这里,石吴眼神坚毅而执拗:“我们现在应当争取一个稳定的落脚之地,哪怕暂时的也好。至于眼下,我认为北周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音刚落,族人们立刻哗然一片,有的附和,有的反对,各怀心思。
“我听说北周乃是个仁德之邦,百姓安居乐业,应是个避难之所。”
“可塔娜公主不也说过,她身上的封印,就是那里封住的吗?前去只怕捲入纷争!”
“区区一点小国,又有何大不了?我们龙裔还怕这个?”
七嘴八舌的争执声不绝于耳。
石吴不得不再次高声喝止:“都安静些!我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不是长久之策。等到时机成熟,我们自然还要继续追寻龙家陵墓!”
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些纷乱:“可钟姑娘定然不会同意的。”
说到这里,大家显露出对钟无夜的畏惧神色。
石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因此,我才不得不提这样一个艰难的选择。
诸位,想必你们都清楚,我等都是上古遗种,虽然继承了龙的力量,但也有着人类的缺点,随着时间而年迈体衰。
就算是钟姑娘,如此高强度的漂泊,也撑不了多久了。
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族的大业就万劫不复了。所以在她重新找到方向之前,我们必须先给族人们一个暂居之所!”
老者默然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而群龙裔议论纷纷,面面相觑。
一时间,诸多声音在暗处回荡:
“石兄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啊...”
“不违背钟姑娘的意旨怎行?我等族人安危才是头等大事!”
“如若暗中另起炉灶,钟姑娘纵然知晓也拗不过去...”
“石兄说得好,先寻个落脚处养精蓄锐,然后再出其不意,一鸣惊人!”
……
下定决心后,黄昏时分,石吴带着几名心腹,趁着夜色来临的掩护,悄悄溜进了北周国境的边缘地带。
他们想要求见统领,讲明来意,寻求投靠。
却不料,刚一靠近哨卡,就被士卒拦了下来。石吴略一解释,那些士卒便把他们包围在中央,态度骄横嚣张。
石吴大惑不解,一时有些心慌。
“你们这些叛徒,还敢摇尾乞怜!真是可笑!“为首的军官冷冷地说,眼神如利刃般凌厉。
石吴吓得跪伏在地,连连哀求:“大人息怒!我等只是想寻求庇护之处而已!“
“哼,你们出卖同族可耻,如今又想靠着我等北周王师?真是自不量力!“军官冷笑连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石吴几人。
石吴心中惶恐不安,暗自后悔决定前来的决定是多么的草率。
他连忙向其他族人使了个眼色,想要趁乱脱身逃走。却不料,那些持枪士卒早就将他们团团围住,狞笑着逼视着他们。
“大人,我等虽有过错,但也是为了求生存啊!“石吴徒劳地解释着,“您若能开恩收留我等,我等必定竭尽全力为北周效命!“
军官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石吴,突然嗤笑道:“你这个老东西,倒也不必如此谄媚!我看你还是听话一些的好。“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面锃亮的铜镜,在石吴面前晃了晃。只见那镜面上,隐约有一团青烟在流动。石吴不由得瞪大了眼,看得有些失神。
“这便是「镇龙镜」,专克你们这些龙裔之徒。“
军官得意洋洋地说,“你且老老实实地把钟无夜这个妖女的藏身之处吐个清楚,否则我可要请出这把利器了!“
石吴粗喘着气,头脑有些发胀。那翡翠镜中,五彩斑斓的光芒闪烁不定,宛如万千细流在涌动。石吴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思绪竟然变得有些混沌起来。
“快说啊,你们都藏在哪里?“军官不耐烦地催促道,翡翠镜离石吴的面门越来越近...
“好,我说……”
……
得知营地具体位置后,北周军队迅速集结了大批精锐。清晨星月刚落,黑夜的阴翳仍未完全散去,他们便带着些许诡秘开拔了。
琉璃团的营地处在一片绿洲中,曲曲折折的小溪穿梭其间,绿树成荫,景色宜人。可谁知,就在这样一个安宁美好的早晨,突然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呐喊声!
数百名持戈北周军士,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杀来,张牙舞爪,杀气腾腾。营地中的琉璃族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已遭到了疯狂的攻击和围剿。
钟无夜正在营帐中梳洗盥沐,突然听到了这阵骚动,慌忙披衣而出。只见刀光剑影,硝烟弥漫,到处是被杀害的族人惨叫声。她大惊失色,连忙拔剑与北周军队阵前对峙。
“你们这是何意?竟敢前来犯我们的地盘!“钟无夜怒目圆睁,双手紧握长剑。
可北周军士只是狞笑不语,继续步步进逼,将钟无夜和身后的族人团团围住。钟无夜咬咬牙,正想拼个鱼死网破,忽然看见不远处,塔娜公主被几名军士擒拿,正拖拽着往外走去。
“塔娜!“钟无夜惊呼一声,疾步杀了过去。那几名军士见状,大声顶嚷着威胁钟无夜,同时将塔娜往囚笼里一丢,赶紧拖着就跑。
钟无夜顾不得与其他军士战斗,拚命追着那几个擒拿塔娜的家伙。这时,一阵马蹄声大作,为首的一员北周高阶军官策马而来,手持弯刀挡在钟无夜面前。
“你们是北周皇帝派来的?“钟无夜焦急地质问那人。
那军官冷冷一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和你这妖女有什么好解释的?公主自然是要带回去的。“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军士们便将那囚笼拖了过来,钟无夜只瞥见里头塔娜蜷缩的身影。钟无夜心中一沉,连忙跃身上前攻击那军官,但却连连受创,最终被一记重击震飞,狠狠砸在地上。
待钟无夜勉强爬起,只见北周军队已经拖着塔娜的囚笼离开了营地,渐行渐远。她咬紧牙关,强忍伤痛,拔剑追了过去。
沿路上,钟无夜细细打量着北周军士们的行径,渐渐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们拖着囚笼的动作太过粗鲁,甚至有意撞击着路边的障碍物,显然根本没有顾及囚车内人的安危。
更令人费解的是,北周军队竟也没有压往边境或都城的方向走,而是向着与之相反的方位前进。若是北周王室为了囚禁塔娜公主,理应将她带回京都,而不是如此反常。
难道...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解救塔娜公主吗?
钟无夜心头一阵沉重,忽然想起之前塔娜曾隐隐透露过,自己体内封印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北周王室一直在严加防范。
难不成,这伙北周军队根本就不是在执行上级命令,而是另有隐情?钟无夜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们此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掳走塔娜?!
正当她打算追击北周军队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吼声,血蔷薇的妖物们再度现身!它们张牙舞爪,血盆大口狞笑着,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好家伙,看来血蔷薇早就蓄谋已久了!'钟无夜捏紧了手中宝剑,正欲暴虐出手时,她那些伙伴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剑出鞘,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秦焕一步跨前,语重心长地说:“姑娘,且慢着!我知道您焦虑万分,但现在我们人手不够,只怕难以应付。不如先退而求其次,另寻他法。“
钟无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怒视秦焕。秦焕却是依旧一脸从容,淡淡说道:“您且听我说完。我也曾经有过被出卖的遭遇。那时我在金蝉贼团,虽然有很多优秀的长辈教导,但终究还是有叛徒混迹其中。小时候我就出身太平行省的穷人窟,如果不是最后被司马孺老人收留,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秦焕绿幽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伤感的神色:“所以我完全理解,有些同伴会产生动摇的心理。毕竟我们都是底层出身,过去曾受尽冷眼和歧视。尤其是现在这种艰难处境,谁都会害怕、会动摇啊。“
“可是...“钟无夜正想斥责,秦焕却轻轻摇头,打断了她。
“但我们不能就此放弃啊。“他的脸上重新泛起自信的神采,“您看,虽然叛逃的那些人做错了事,但也终归是我们族人。他们是被蛊惑了,所以我们更应该宽恕和理解。就像我过去曾被人出卖那样,最终还是有好心人收留了我,给了我新生。“
秦焕语重心长,每每说到要害之处,便格外有说服力。钟无夜只觉浑身燥热渐渐散去,但对塔娜的担忧却始终挥之不去。她用力咬了咬牙,终究点了点头。
一路上,到处可见闲置的农田荒芜田野。偶尔会经过一座村落,那些房舍破败,到处是衰败凋零的景象。有些村民甚至因为穷困潦倒,露宿街头。他们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衫也是破旧不堪。见到钟无夜等人行经村边,这些可怜人只是匆匆躲避,根本不敢靠近。
有几次,钟无夜他们甚至目睹了骇人的一幕——北周军队压境而来,把一些年轻人强行拽走。那些被抓走的村民个个哭嚎不已,却无人敢于出头反抗。只有被遗弃的老人和孩童们,无助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秦焕眉头就紧紧锁起,拳头也情不自禁地捏紧。
“看样子,这北周王朝实在是把百姓当做奴隶一般,随意摧残啊。“秦焕喃喃自语,眼神阴郁如烟,“我们穷人在那里,也只是被剥削的对象罢了。“
“当年我就是在太平行省的贫民窟长大的。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没有尊严,充斥着罪恶和绝望。家破人亡后,我流落街头,只能去讨一口吃的度日。有时候为了在垃圾堆里找点残羹剩饭,我们这些小孩子会大打出手。被人欺负、被人侮辱,那是家常便饭...“
秦焕的声音越来越低,竟然有些哽咽。钟无夜从未见过这位向来淡定从容的大侠如此失态过,不由得心生怜悯。
“生存就是一场噩梦,但我们都习以为常了。“秦焕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心情,“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位救命恩人,才有了重生的机会。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恐怕已经葬身在那处罪恶的泥沼之中了。“
在一个被饥荒和魇灾肆虐的村落中,钟无夜再次遇到了神秘少女巫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