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床下木偶

白露堂中,白彻伏在黎沐蓁的床上。

此时的白彻后背没有穿上衣服,只见他的背部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伤疤一道接一道的浮现在上面,让人看了就觉得恐怖。

黎沐蓁一边给白彻上药,一边哭中带怨的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冲动,招惹谁不好,却去招惹那些小煞星……彻儿,母妃是不是下手下得重了?疼吗?”

黎沐蓁因为伤心,手不小心一抖,竟然按了一下白彻的一处伤口。

白彻立感一股痛意钻心,但他强忍痛意,强笑着说:“没事,母妃的力度刚刚好,彻儿很舒服。”

黎沐蓁看得出来白彻是强忍着的,所以再涂药时更加仔细,生怕一不小心让白彻遭受更多痛楚。

“彻儿,”黎沐蓁道:“你为什么不能忍他们一时,若是你忍下来,又如何会受这苦呢?”

白彻道:“他们辱骂我,我可以不予理会,可是他们还辱骂您,我实在忍无可忍,才出手的。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如此无耻,竟然卑鄙下贱到了这种地步。”

黎沐蓁道:“傻孩子,母妃在这白露堂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一些东西。别说他们只是在背后说我,就是当年来骂我,为了你,母妃也能忍。”

白彻道:“可是,母妃,我真的做不到您被人羞辱之后,我却无动于衷。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黎沐蓁道:“傻孩子,你得明白,母妃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你,就是母妃的全部啊。”

白彻听完这话,双目之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于是他把头偏过去,让泪水滴落在地上——如果滴落在床上会浸湿被褥,白彻怕这样会影响母妃休息。

黎沐蓁的眼泪也一直在流淌,但她始终将眼睛偏离一点,生怕泪水落到白彻的后背使得白彻更疼。

~~

白彻本来要回到外室休息,但是这一次黎沐蓁无论如何都没让他去,而是把他留在了内室,让白彻睡在床上,自己则打地铺睡下。

连续三日都是如此,以至于三日后,当白云猛进白露堂时,就感到不方便了。

但是黎沐蓁还是让他进来看白彻。

“彻弟,”白云猛道:“都怪我,是我当时没能阻止你打白樱樱,以至于你受此大苦。唉,可惜当时我一时冲动,竟然也想打白樱樱,我想,如果不是你看我要打白樱樱,你恐怕也不会对她动手。”

白彻轻轻道:“不,猛哥,这不怪你,其实就算你没有打白樱樱的想法,我也是要打的,她辱骂母妃,该打!”

白云猛道:“可是你就这样了啊,唉,我对不起太子殿下,他让我好好护着你,我却……”

白彻勉强微笑道:“没事,猛哥。当时你也算帮了我,其实我还要谢谢你。对了,你是禹王世子,所以皇上没亲自处罚你,而是把你交给了禹王叔,王叔是怎么惩罚你的?”

白云猛道:“还能怎么办?给我打了几十棍子,要不是我皮糙肉厚,估计也得皮开肉绽。然后我父王又给我禁足三日,本来我应该三天前就来看你的,结果就只好现在才来了。这三天我一直担心你,听说你被打成这样,我就更为你担忧了。哼!那帮无耻混蛋!”

白彻道:“好了,我们不提他们。这次也算是真正认清他们的丑恶嘴脸了,我只是没想到,一向真诚而又善解人意的易雨尚师竟然也……”

白云猛这时一拍脑门,道:“哎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易雨尚师之前找过我了。她说她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她没办法,因为她如果不这么说,她就……你明白的。她心中很过意不去,所以让我给你带了份金疮药,这是学府里最好的金疮药了,给你,希望你的伤能赶快好吧。”

白云猛把一包用黄纸抱着的药给了白彻。

白彻道:“原来,易雨尚师也有苦衷。唉,是我错怪了她,以为她不是好人。这包药我收下了,替我谢谢她。”

白云猛道:“嗯。那,彻弟,我去你的白露别堂收拾收拾吧,听说你那里挺久不住,恐怕也脏了。而且你的书在那里,你还是要学习的。这次学府虽然给你记了个大过,但是好在易雨尚师给你求情,所以你没被开除。”

白彻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他道:“哦,那真的是太好了。我伤好之后一定要去好好谢谢易雨尚师。”

白云猛道:“彻弟,你没觉得易雨尚师对不起你吗?毕竟可是她指证的你。”

白彻道:“就算她不指证我,难道我还能得救吗?我想明白了,就算她为我作证也没用,皇上都站在白樱樱那边,她又能怎么样呢?没事,等太子哥回来,我就能报仇雪恨了。”

白云猛道:“那你打算怎么报仇呢?”

白彻道:“我要让白樱樱亲自来我母妃面前道歉,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是她先挑衅的我。其余人也都需要如此。”

白云猛一愣,不可置信的道:“就这么简单?”

白彻道:“对啊。难道还能怎么样?”

白云猛恨铁不成钢道:“你呀,就是太善了。人善才被人欺呀。”

~~

白云泽再回到尚学,已经是被打的一周之后了。

由于之前他打了白樱樱,使得他更加受到学员们的排挤,孤立,但是他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白樱樱没来。

听人说,自从自己被打三天后,白樱樱和齐贵妃就开始每日头疼,到现在已经疼了四天了。

白彻觉得这就是报应,心中感觉到暗爽,而且现在也不用担心白樱樱会找茬,感觉好多了。

白云新和白玲心虽然依旧瞧不起他,对他十分冷漠,但是却不敢再挑衅他,因为他们也怕挨打,虽然认为白彻已经没有那个胆子继续打人,但谁知道白彻会不会狗急跳墙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他们自认为自己的命金贵着呢,和白彻一条贱命去换那可不值。

白彻也不和这帮人计较,他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件事,只等太子哥回来,然后翻盘。他之所以不担心白樱樱病好之后再来坑害自己,就是知道太子哥那个时候估计也快回来了。自己惹不起没错,但躲,还是躲得起的。

今天又是一节乐课,下课后,易雨尚师特地没走,而是等着白彻。

“白彻,”易雨道:“你和我一起走吧。”

白彻看着这个曾和那些无赖一起诬陷自己的尚师,虽然不恨,心中终究感觉别扭,但想到她也有苦衷,而且给了自己药,还极力让自己留在尚学,想来她并不是那样的人,因此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乐堂后,易雨首先道:“之前的事情,是尚师对不起你,我让白云猛和你说过这件事了,我希望你能理解。”

白彻道:“我……我……我明白,尚师不是那种人,怪只怪那些混账东西背景很深吧。”

易雨道:“你想报复他们吗?”

白彻道:“当然还是想的。但是他们毕竟没什么大错,到时等太子哥回来,只要他们肯认错,我还是可以原谅他们的。”

易雨道:“你很善良,是个好孩子。对了,在你太子哥回来之前,你就一直跟着我走吧,有我在,怎么说也能护着你一点。”

白彻道:“谢尚师。不过你可能得保护我很久了。我太子哥估计得很久才能回来,需要耽误你不少时间,可能得一个月才行。”

易雨道:“没关系的。就是如果你太子哥不回来你就要跟着我走,那你可能得跟我走很久,恐怕那个时候就不止一个月了。”

白彻点点头,他知道边境遥远,太子哥一个月未必回得来,易雨尚师说得没错,虽然他感觉尚师的话有一丝别的意思。

走出金府,白彻正要和易雨尚师道别,一个穿着蓝色紫府府装的少女闪到了他面前。

白彻已经认出了关承涵,他惊喜道:“承涵,你怎么来了?”

关承涵道:“还不是我担心你。那天我等了你很长时间,你却一直没来接我。当时我很生气,以为你把我忘了。后来才听说你挨了三十刑杖,可惜父亲不让我进宫看你,今天是我特地偷跑来看你的。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白彻道心中感动,道:“涵儿。你放心,就我这身体你还不相信吗?过几天就彻底没事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个人。”

白彻把她拉到易雨尚师面前,道:“这是我在金府的乐科尚师,易雨尚师。易雨尚师,这是我的恋人关承涵。”

关承涵见是白彻的尚师,于是行了一道尊师礼,道:“见过易雨尚师。”

易雨尚师微笑道:“早听说你是紫府文科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才知你不仅有才,这美貌更是无双。和白彻真是般配。我倒是有些后悔来金府任课了,不然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关承涵谦逊道:“尚师过奖了,早听说尚师是乐道高超,承涵也还为自己不是您的弟子而可惜呢。”

易雨笑了笑。

白彻被晾在了一边。

于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关承涵面前重新找回存在感,所以他道:“尚师,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尚师再见。”

这时,易雨却道:“慢着。”

白彻疑惑的道:“怎么了,尚师?”

易雨道:“你身上有伤,不能乘马,送回去承涵再回来,会影响你的康复。承涵肯定也不愿意让你伤势加重。这样吧,我替你把承涵送回去,顺便和她谈谈乐礼。你呀,就好好回去养伤吧。”

关承涵也觉得这话颇有道理,于是道:“尚师说得对,阿彻,你就回去吧。尚师送我就行。尚师,您送我去紫府门口吧,那里有我家的仆从等我。”

白彻道:“这不是麻烦尚师嘛。”

易雨道:“不麻烦不麻烦,我正好也去紫府有点事情,顺路。”

白彻感到扫兴,但他知道易雨说的在理,于是无奈的道:“好吧。承涵,你可得尊重尚师一点。”

关承涵白了他一眼,道:“我像是不尊重学师的人吗?”

~~

白彻回到皇宫,走到白露别堂前,就看见了五个禁卫守在白露别堂前,领头的是李通运。

李通运是刘贵嫔的表哥,目前任职皇家禁卫二对副队长。

李通运看见了白彻,就喝道:“大胆白彻,还不束手就擒?”

说完,只见四个禁卫一起上前,欲要将白彻擒拿。

白彻与急忙闪到一边,道:“且慢,我有个问题,你凭什么抓我?”

李通运冷笑一声,道:“凭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别和他废话,抓住他!”

那四个禁卫再次扑向白彻,白彻被一个护卫抓住了身体,但他力气比较大,直接挣脱开来,但这一挣,使得他本就没好的伤口一下子迸裂开来,他身体一痛,反应慢了一来,四个禁卫一齐上阵,控制住了白彻。

“放开我,”白彻挣扎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李通运走到白彻面前,先打了白彻两个耳光,道:“你个狗娘养的,还敢拒捕?”

白彻大怒,一口唾沫直接唾在了李通运脸上。

李通运虽然是禁卫二队的副队长,但他的武功在所有禁卫中最低,又没有什么领导能力,平日里就是仗着身份作威作福,看似嚣张,却没什么本事,因此也被手下取外号为“李草包”。

此时,李草包不愧他草包之名,白彻的这一口唾沫到来之时,他眼疾手快,那一口吐沫正好进了他的眼睛。

“啊!”李通运眼睛一疼,赶忙擦拭掉,缓了一会儿才回过劲来。他知道这下自己没能躲开白彻唾沫的事必然又要被私下里当作笑料,心中极度痛恨白彻,于是他抄起拳头,就往白彻腹部狠锤几拳。

李通运终究比一般成年人力气大了不少,这几拳下去,也让白彻有点吃不消了——他毕竟有伤在身。

李通运还是不解恨,又给了白彻几巴掌。

这时,白露堂里又走出来了一个禁卫。

“副队长,已经检查过了,里面除了这两个木偶外,没有别的可疑物品。”禁卫道。

李通运看着呗打得晕头转向的白彻,拿过来了那禁卫手中的木偶,道:“你不是要理由吗?这就是理由。哼,小杂种,你的死期到了。”

白彻再缓了一下,抬眼看去,只见那三个木偶分明是按着白洪武,齐贵妃和白樱樱为模板做出来的。上面也分别对应写着“白洪武”“齐贵妃”“白樱樱”三个名称。白洪武的木偶上被扎了一根铁针,另外两个木偶的上面各自被扎了四根铁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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