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黄泉人不会变成狼

暗淡的烛光在集会堂内摇曳,在墙壁上投下一道道诡异的影子。钱进的镜片反射着跳动的火光,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控:

“不要开玩笑了,她特意搬到雾隐村,为了雾隐村竭尽全力,雾隐村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恩情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蓉婆婆佝偻着身子坐在角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这、这个……”她苍老的声音中充满了迟疑和不安。

秦铭站在窗边,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清瘦的侧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可以听我说几句吗?虽然精神错乱,但妈妈还能沟通,还有说服她的可能性。”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花露……已经变成黄泉人了,就像野兽一样,妈妈的情况和她不同。”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就算今天吊死妈妈又怎么样,明天有让花露恢复正常的方法吗?”

钱进沉默了。烛光在他镜片上跳跃,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这么决定了。”秦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

突然,一阵诡异的笑声打破了沉默。钱进仰起头,发出一连串近乎疯狂的大笑:“……哼、哼哈哈哈!”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讥讽,“鼠目寸光!只知道袒护自己家人,没有任何大局观!”

秦铭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钱进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想想吧!我们的目标是消灭狼!这才是优先顺位最高的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理性,“黄泉人并不是狼吧?也就是说,这就足以证明花露她不是狼!”

“哈?莫名其妙……”秦铭一脸困惑。

钱进的眼睛燃起一种狂热的光芒:“想想传说中的内容吧,狼是黄泉狼……被黄泉污染的怪物。”他走到蓉婆婆面前,声音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个前提下,狼会接着变成黄泉人吗?”

“蓉婆婆,你怎么想!”他紧盯着老妇人的眼睛。

蓉婆婆颤抖着手拨弄着衣角:“这……这个、这个……你说得应该没错……”

钱进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危险:“假设被重度污染的人会死于非命,就像那两个记者和你的弟弟一样。”他的目光扫向秦铭,“不过,被轻度污染则只会发狂,发狂的加护者变成狼,发狂的人类会变成黄泉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也就是说,如果狼被污染,只有死于非命这一种结局;如果人类被污染,说不定有变成黄泉人和死于非命两种结局。”

集会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烛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窗外传来阵阵凄厉的风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命运哀鸣。

秦铭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他望向钱进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愤怒,又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

秦铭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猛地抬头,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这只是你主观的妄想而已!”

钱进轻蔑地笑了笑,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缓缓踱步,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错,现在确实没办法证明!不过,我还能拿出更多论据!”

他突然转身,西装下的身体紧绷如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气场:“如果狼也会因为污染而发狂,会变成那副样子吗?披着人皮的野兽发狂,能是那副样子吗!”

月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钱进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的声音愈发激动:“我认为发狂的狼会暴露野兽的本性!茹毛饮血的本性!花露是那副样子吗!?不是!!”

角落里,蓉婆婆佝偻的身影在烛光下颤抖。她枯槁的手指不停地搓揉着衣角,苍老的声音中带着犹豫:“……这个……你说得应该没错……”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先处决陈香吧……”

“蓉婆婆!?”高梅惊呼出声,她年轻的脸庞因为震惊而变得苍白。

秦铭猛地拍案而起,他的手掌重重击打在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钱进的假设全都是以传说为前提得!可这是现实,已经死人了!这也太荒唐了!”

钱进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快步走到秦铭面前,几乎是咆哮着说:“到底是谁荒唐!承认污染的恐怖就是承认传说本身!”他的声音中带着某种癫狂:“连我都承认了……!你想一边承认污染的恐怖一边否定传说本身,这不是双重标准吗,啊!?”

秦铭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震住了,一时语塞。他下意识地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王丽娜:“……丽娜姐……!”

王丽娜站在窗边,月光为她清瘦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她低垂着眼帘,声音轻得几乎难以听见:“……我很怕神明。”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窗框,“把我们放在手心戏弄的神明,我真的很怕。”

“……什么意思,丽娜姐。”秦铭的声音中带着困惑。

王丽娜缓缓抬起头,月光照亮了她坚定的眼神:“可就算是这样,不对,就是因为这样,”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力:“我们才要和恐惧战斗,为了战斗,我们需要武器。”

突然,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唐隐……”

高梅紧张地绞着双手:“……哎,怎么了,他?”

王丽娜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索什么。最后,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所有人:“我投秦铭一票。”

“呃——”秦铭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

高梅瞪大了眼睛:“——怎、怎么回事,丽娜姐——?”

钱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王丽娜,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什么意思,王丽娜!?”

暮色渐深,集会堂内的气氛愈发凝重。王丽娜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她的目光如同寒冰般锐利:“钱进,开始正式投票吧,就算继续讨论,也是浪费时间。”

钱进原本紧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犹豫着开口:“呃……不过。”话音未落,就被秦铭打断。

秦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做一个了断吧,而且,丽娜姐已经投票了,我们不投的话,就不公平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不过……能不能原谅就是另一回事了,丽娜姐……!”

王丽娜的眼神闪过一丝柔和:“我知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然坚定。

钱进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烛光:“我没有异议,那就正式开始投票吧。”

王丽娜缓缓从窗边走向室内中央,每一步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认为钱进的话只对了一半,宴会的目标是查明狼的身份。”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看透他们的内心:“不过,确实不该以传说为论据,不论是小亮、狼太爷,还是赵刚,他们都是死在人类手上的。”

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她的表情显得格外深沉:“我认为我们应该排除传说的因素,而以现实为准绳。”

突然,她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锋利起来:“——首先,其实大家都已经决定投票的优先顺序了吧?”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小咩身上,那里传来轻微的啜泣声:“正如钱进所说,小咩太小了,她不理解,至于小梅……”

王丽娜转向高梅,嘴角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意:“这么说吧,她讨厌钱进,肯定会支持秦铭。无论如何都会,对吧?”

高梅低着头,脸颊微红:“……嗯……”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蓉婆婆是我们之中信仰最坚定的人,肯定会基于传说做出决定。”王丽娜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蓉婆婆听到这话,佝偻的身子微微颤抖。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秦铭身上,眼神变得柔和而悲悯:“秦铭,我理解你的心情,妈妈面临被吊死的危险,你现在肯定很焦急。”

秦铭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王丽娜继续说道:“……只是,为了保护妈妈,你就想诱导大家吊死花露吗?”

她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指秦铭的内心:“诱导雾隐村人吊死长者确实很容易,不过,其实你也知道优先顺位的重要性吧?”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动了烛火,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影子。王丽娜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此世不容,黄泉之人……比起这句话,狼的威胁更直接吧?必须优先查明狼的身份。”

最后,她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所认识的秦铭,就算走投无路,也不会强词夺理。”

秦铭站在那里,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和紧握的双拳,内心的挣扎无声地在黑暗中蔓延。

秦铭的双手死死抓住木质椅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丽娜姐。”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声音微微发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他的嘴唇颤抖着:“……我……”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推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他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我就是不能原谅他!!”

钱进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后退了半步:“哎?”

秦铭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刺向钱进:“都是因为你这根搅屎棍!刚哥也好,秦义也好,小亮也好,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

他的声音在集会堂内回荡,带着刺骨的恨意:“你竟然还想害死妈妈,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高梅慌忙从座位上跳起来,纤细的手臂拉住秦铭的衣袖:“等等,哥哥!?怎么了,冷静一下!”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慌。

秦铭甩开妹妹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嗯,没错,我确实忽略了优先顺位,我就想教训他一下,所以才利用了小梅!”

他转向王丽娜,眼神中的疯狂让人心惊:“丽娜姐,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我的本性,我就是这种人!”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狰狞的面容上:“——你满意了吗!?丽娜姐!”

王丽娜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是吗,这不是你的风格呢。”

她缓缓走近秦铭,每一步都带着深思熟虑:“秦铭,就当是我在疑神疑鬼吧。”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照进秦铭的内心:“陈香阿姨端上食物时,你和小梅都不在吧?”

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影子:“如果其他人就这么全军覆没,就只剩你们来那个个人了——还有唐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如果你是狼的话,这个局面应是你乐于见到的吧?”

秦铭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雷击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的意思是,是我让妈妈下毒的吗,丽娜姐——”

王丽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这只是我最坏的猜测。”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陈香阿姨应该是今天早上采的乌头,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机会了。”

最后,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无数涟漪:“也就是说,从尽早开始,她就有杀意了……如果有人在昨晚怂恿她,就都说得通了……”

集会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穿过窗棂,带着凄厉的哭声。

秦铭站在那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个即将崩溃的灵魂。

高梅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钱进靠在墙边,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将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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